蓉城二中，教師辦公室，三樓。
一間單獨的辦公室中，安成章看著面前這張滿分試卷，心中驚咦不定。
上次去隨堂測試後，他又出了一套題，這次的題目全是他自己出的，全新的題目，所以可以排除陳輝作弊的可能。
難道，他真的一朝頓悟，在數學上開了竅？
再次看向這張試卷上邏輯清晰的解題過程，安成章忽然生出個大膽的想法。
拉開抽屜，拿出裡面那張獎學金申請表。
「也是時候給他個答覆了。」
安成章自語一句，拿出手機，翻開通訊錄。
作為班主任，他當然知道獎學金評選流程，提前申請和現在申請的差別並不大。
反倒是壓一壓，會讓變數少一些。
倒是陳輝那孩子，真沉得住氣，這麼長時間都沒來問一下。
並且也沒有因為獎學金的事情影響心態，該怎麼學習就怎麼學習，沒有絲毫懈怠。
「是個好苗子！」
點開趙校長的名字，嘟嘟嘟，電話撥通。
「老安，無事不登三寶殿，你主動給我打電話，怕是沒什麼好事。」
很快，電話接通，一個滄桑的聲音從話筒中傳來。
「老趙，話不要說得那麼難聽嘛。」
安成章嘿笑一聲，也不拐彎抹角，「我要個一等獎學金的名額。」
「一等獎學金？」
話筒那邊安靜了好一會兒，才有冷笑聲傳來，「你還真是獅子大開口啊。」
「我知道明天就要公示名單了，趕緊給我批了。」
安成章毫不客氣，不知道的甚至以為他才是校長呢。
然而，面對安成章這麼不客氣的語氣，對面卻並沒有發怒，反而是語氣柔和的說道，「老安啊，不是我不給你批，你也知道，一等獎學金的名額就那麼幾個，給誰不給誰，是有明確章程的。」
「一等獎學金不比二等，這個是要報給教育局的。」
趙德峰也是左右為難，安成章雖然只是個普通數學老師，但他畢業於燕北大學，人脈深不可測，並且跟他關係不錯，實在不好得罪。
「沒關係，你先批，批了我再給王局打電話。」
安成章毫不猶疑的說道。
趙德峰沉默，安成章來學校的工作，就是王局安排的。
「要不這樣，我們各退一步，我給你批個二等獎學金，也就只差兩千塊，就沒必要驚動王局了。」
安成章能不能說動王局他不知道，但這事真要去了教育局，不管結果如何，學校都很難做。
一等獎學金錢多錢少不重要，可代表的東西很重要，又只有那麼幾個名額，多少人盯著。
要是出現個扎眼的名字，學校怎麼給大家交代？
他大概也能猜到安成章是給誰申請的獎學金。
安成章班上也就那麼一個好苗子，上學期期末年級排名 47，也能拿到三等獎學金，所以提到二等倒也說得過去。
獎學金嘛，也並不是完全根據成績排名來的，也有獎勵學習進步的意思。
「二等？老趙，瞧不起誰呢？」
安成章撇嘴。
「我說，老安，你別得寸進尺啊。」
趙德峰打斷了安成章的話，「一等獎代表什麼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看重自己的學生，也要考慮學校的名聲。」
安成章沉默片刻，這才故作不情不願的說道，「好吧，這可是你說的，二等獎就二等獎吧，申請表我微信發給你了，快批了吧。」
趙德峰看不到，安成章臉上已經掛上了得意的笑容，
他自然不可能為了這點事就給王局打電話，也沒想過一等獎學金。
原本他只是想給陳輝申請三等獎學金而已，沒想到最後竟然能拿到二等獎學金，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陳輝？」
很快，話筒那頭傳來趙德峰高八度的聲音，可以想見他看到申請表時的表情。
「老安啊，我明白你的一片苦心，但是，讓陳輝拿二等獎學金，是不是太出格了？」
趙德峰知道陳輝這個學生，畢竟這年頭還這麼貧困的學生，已經很少見了。
甚至也聽過他的一些傳聞，無聊的時候還特意查過陳輝的成績排名。
可獎學金畢竟是要看成績說話的，哪怕你學習再勤奮努力，助學金自是沒話說，獎學金跟排名 387的同學能有什麼關係呢？
「你沒看我給你發的兩套試卷嗎？」
安成章語氣不快，「他在數學上是有天賦的！」
「天賦？」
趙德峰輕笑一聲。
安成章給他發的兩套試卷他自然看了，但上學期數學才考八十幾分的小傢伙，突然就成數學天才了？
反正他趙德峰是不信的。
「我準備讓他加入數競隊。」
安成章沒有多解釋，數競隊成績就是最有力的證據，「省一我不指望，如果拿不到省二，這八千塊我自己出！」
他也是豁出去了，數學成績發生如此大的改變，他也是有些質疑的。
但他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自己的判斷。
數學史上並非沒有一朝頓悟，突飛猛進的例子。
他相信陳輝不會作弊，他相信陳輝真的是突然開竅了。
趙德峰真有些訝異了，「你倒是真有信心。」
不過他還是搖了搖頭，「不要說省二，他如果能拿到省三，我就給他申請特等獎學金！」
特等獎學金是獎勵特殊人才的，蓉城二中這種普通高中，是沒有常駐特等獎學金名額的。
「一言為定！」
安成章接下了這個豪賭。
「說起數競隊，你最近可上點心吧，這幾年學校競賽成績可不那麼讓人滿意。」
趙德峰對陳輝拿不拿省一什麼的根本不以為意，反而是說起了數競隊的事情，「三班那個老張你認識吧，他最近跟學校提申請，要取代你成為數競隊教練，並且立下軍令狀，今年預賽至少拿一個省一。」
「最近領導們正在考慮這件事。」
安成章沉默片刻，「那就讓老張來吧。」
「他女兒生病了，需要錢。」
數競隊教練是有額外補貼的，如果最後學生獲獎了，教練也會有額外獎勵，對於急需用錢的老張來說確實是個機會。
「我還有事兒，先掛了。」
趙德峰沒再多說，他已經提醒了，怎麼選擇是安成章自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