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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章 自我的標尺

2025-04-17 20:02:50 作者: 門羅無雀
  第290章 自我的標尺

  排位被叫停,段位突破隨之延後。

  娛樂副本也進入維護,蔚渺這會兒是真無事可做了。

  她並不打算只遊歷一周目,薩博小鎮的價值還沒完全挖掘,與超凡沾邊的她都感興趣。

  下線前,蔚渺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她對著落地鏡反反覆覆地觀察自身,又回想著出副本後自己的表現,神色凝重。

  她看不出什麼異樣,這比察覺異樣更讓她不安。

  出副本前,她與系統協商,保留下全部記憶。

  超乎認知的偉岸、無法理解的異象……在毀天滅地的衝突中,她的意識曾支離破碎,一度面臨自我崩潰,被祂們的本質拖入深淵。

  超脫的常理令人扭曲,一幕幕虛妄的畫面在腦海中閃過。

  她不相信所有的影響隨著副本的結束都被抹滅。

  系統的警告絕非空穴來風,情感異化、感官缺失、意識體不穩……這些副作用她一個都沒有感受到。

  未知的隱患最為危險。

  是她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扭曲了嗎?

  瘋者不自知,大抵如此。

  蔚渺冷冷地瞥了鏡中的自己一眼。

  很奇怪,得出這個結論時她並沒有太大的感觸。

  她確認自己的意識很清醒,保有與從前相同的理智。

  人不是一成不變的。就算她真的有什麼變化,她也無法確認那是扭曲的後果。

  不過,扭曲一定代表著錯誤嗎?

  

  蔚渺想起了鎮長和屍妖。他們的意志明顯不出於自身,是神祇干涉的結果。

  「被操縱。」蔚渺神色複雜地低語,她其實無所謂墮落還是升華,她只擔心自我意志的丟失。

  但「自我」這個概念混沌模糊,玄妙莫測。

  人生來如同白紙,在外界的干涉和自身的思考中形成了自我。

  沒有純粹的自我意志,人會被外界所影響,從而做出改變,這是無法杜絕的。

  換言之,「改變」是必然的,自我在與外界的交互中時刻變化著。

  但施加於意志之上的扭曲是神祇的蓄意引導,這種改變會要命的,蔚渺可不想成為下一個鎮長。

  難道要因此分辨自我的每一個變化嗎?

  她很清楚,這做不到。

  時時刻刻地懷疑意志是否真的出於自我,只會走入邏輯死路,最可能的結果是先把自己逼瘋。

  蔚渺在沙發上沉思良久。

  「假如我已經瘋了,那麼我該怎麼做?」

  她很久沒這麼深入地思考人生哲學了。

  「用認知審視自身,與過往對比變化。改變是必然的,但我必須掌控改變的走向,判斷改變的優劣。」

  「接納我所認同的改變,即便是扭曲。如果他人眼中的瘋狂是我需要的,瘋狂也未嘗不可,只要我認為自己正常。」

  她這麼多年來就不是為別人眼中的正常而活的。

  重要的是,她想成為什麼樣的人。

  她可以主動篩選影響,向著目標中的自我改變。這時候,干涉力是否為扭曲已經不重要了,如果與目標自我重合,扭曲也算是一種正向改變。

  因為「扭曲」的威脅,蔚渺的思考非常謹慎,不斷對照著過往記憶摸索著認知。

  她敲定了應對扭曲的策略。現在,她需要一個判斷的標尺,來分辨改變的利弊。

  這個標尺非常重要,可以說是自我的錨點。它將決定自我發展的軌道。

  道德、法律,還是世俗的眼光?

  什麼觀念該被捨棄,什麼觀念應該留存?

  千頭萬緒,極端複雜。本性掩藏在層層認同之下,少有人能真正認知。

  內心深處到底認同什麼,想要什麼,又如何確保這不是扭曲的結果?

  蔚渺長久地保持著一個姿勢,眼神空洞,呼吸極輕。

  等她回神時,關節都有些酸澀。

  在沉默中,她回顧了自己過去二十多年的人生,以旁觀者的角度剖析著自己。


  無論是卑劣的,還是善良的。

  假面舞會的經歷是人生中最波瀾壯闊的一部分,往昔的副本經歷無比清晰地在腦海中回放。

  最終,她定下了自我的標尺。

  一直以來,她所追求的無非隨心所欲,她不喜歡受人所迫,為他人期待而活。

  因此,她在社會制度中找了個舒適的位置躺平。

  越往高處,世俗的眼光越多,呆在低處也會失去選擇的權利。她不上不下的狀態剛剛好。

  但假面舞會滲入了她的人生,踹了她一腳。它出於未知的緣由培養著玩家們,玩家靠著自身的能力競爭上位。

  誰都不知道頂端有著什麼,也不知道底層將遭受什麼,只是簡簡單單的勝負問題嗎?

  她直覺,失敗的後果可能與死亡無異,畢竟從接觸中可以看出,偉大存在們絕非慈善家,組織起這場舞會,只為了不計回報地賜予力量。

  祂們必定圖謀著,在終結的時刻攫取預想的利益。

  在指定的時刻註冊成為玩家,就意味著自願加入這場遊戲,失去了退路。

  以蔚渺對假面舞會的了解,它很樂意出這種隱藏的選擇題,不允許反悔。

  棄游就能結束這場舞會?蔚渺沒有那麼天真。

  她剩餘的人生註定要投入這場競技。

  在新的社會秩序中,她要尋找新的位置。

  這裡最直白的規則就是勝者為王,解開了現實中所有對於暴力的約束。

  不想成為犧牲品的途徑只有一個。

  「至高者。」

  遮天蔽地的黑色鎖鏈、深沉蕭瑟的古老街道、勢不可擋的荊棘尖塔、懸掛夜空的磅礴大日……以及坐在長椅上瀕臨崩潰的意識體。

  她又想起了那種接近死亡的緊迫感,無力得可笑。

  「至高的強者。」

  以玩家的身份,蔚渺定下了標尺。

  在假面舞會中勝利所需要的素質,將是她的自我。

  無上的完善,無上的攀升,臻至完美,通向至高!

  如此才能滿足她由衷的野望。

  強者才能追逐自己的意願。

  她的力量來源於舞會,卻妄圖掀開舞會的帷幕,這是很矛盾的一件事。

  蔚渺的思路前所未有地清明。

  她不知道自己最終會走到哪一步,但她知曉這條路是正確的。

  在蔚渺定下標尺的那一刻,虛空深處,某些存在有所觸動,向螻蟻投下視線。

  「自我的屏障。」洄游之眼的跟前,樞命工坊主輕笑一聲,看向空處,目光仿佛穿透一切,落入極遠之地,「意料之外。」

  鏡中婦人的身影散落在一間鏡屋之內。這裡介於真實與虛幻之間,無窮的鏡面以無窮的角度嵌在空間之上。

  不起眼的角落中,隱約閃過一個灰色兔子的身影,卻分外模糊。

  木偶男孩窩在群星間的觀影廳內,睜眼假寐。觀眾席上空空蕩蕩,僅有祂一人。

  無數極細的不可見絲線發自祂的指尖,沒入虛處。

  直至某一根絲線輕微顫動。

  祂轉了轉眼珠子,意味深長地吐出了兩句話。

  「妄圖靠攏神明。」

  「可惜神明還是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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