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輯醒了。
羅清懶得看這對小夫妻膩歪，他把剩下的時間交給了莊顏和羅輯，自己則抱著沙發上被爹媽遺忘的人類幼崽默默走出了房門。
一出門，他就對上了坎特和張翔幾人的眼神。
面對眾人慾言又止的問詢，羅清沒有回答他們關心的事情，反而向坎特問出了另一個毫不相干的問題。
「地球上有幾顆智子？」
嗯？
眾人面面相覷，對方怎麼突然問起了這個，但是基於面壁守則和面壁者法案，面壁者的一切提問都需正面回答。
於是坎特回憶了一下PDC的公開情報，稍作思索，隨後給出了答案。
「已知是6顆，未知的不確定，因為人類現在沒有辦法能夠證實智子的存在和具體數量。」
「這個數據來源是哪，ETO嗎？」
坎特點了點頭：「來源是伊文斯時代的ETO，在古箏行動中，根據審判日號上的情報，最早的兩顆智子在2005年就已抵達地球，隨後在後續幾年中，三體人又陸續發射了兩組智子趕往地球，按照一組兩顆推算的話，那麼地球上至少有6顆智子存在。」
「喔，6顆啊，那這樣的話至少還剩5個。」羅清長嘆一聲。
嗯？
什麼叫還剩五顆？
饒是坎特的思路已經足夠打開，一時也沒有想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羅青自然也沒有與坎特解釋，一方面是因為摧毀智子這個事情既無法證實也無法證偽，剛剛的交手是在微觀層面下進行的，別墅里的攝像頭也看不見。
另一方面則是因為讓人類知道自己有能力摧毀智子未必見的是一個好事，按照羅清通讀此界史書的判斷：
人類這個物種，你有時候不給他上點壓力，是逼不出來它的潛力的。
一旦得知自己有能力摧毀智子，那麼人類立刻就會陷入童話般的幻想，將一切的希望都放在自己身上，認為自己能夠拯救世界。
實際上他就是個破修仙的，會拯救個屁的世界。
打不過三體艦隊，所有人都得死。
五顆智子，仍然是個大麻煩，三體文明只需要兩個智子就可以完成對地球文明的技術封鎖和監控，他們甚至還有三顆冗餘。
更別說，智子這個東西，三體世界損失了還能進行補充。
智子工程的造價雖然堪比三體第一艦隊的一艘主力戰艦，但三體人還不至於心疼這點資源。
——家都快沒了，還管資源幹什麼。
但無論怎麼講，一顆智子的毀滅都是人類社會自危機紀元以來前所未有的盛大勝利。
至於人類什麼時候知道這場盛大勝利，那就不是羅清考慮的事情了。
瞧著眾人翹首以盼的目光，羅清把小枕星抱起來舉過頭頂，如同電影裡的小獅子被舉起來似的，讓眾人看著。
羅清說：「他爹媽在屋裡面，你們自己進去看吧，我帶著孩子出去透透氣。」
說罷，他也不再理會騷動的人群，抱著小枕星就出門了。
眾人急匆匆湧入房間。
整個伊甸園的內部裝修仿佛增加了大自然的碧綠內飾，四處可見的嫩芽無時無刻不在挑動著眾人的神經。
「春天到了？」有人喃喃自語。
一位醫生蹲在地上，撫摸著嫩黃的草包陷入沉思：「我們才出去了10分鐘不到啊。」
另一位PDC官員看著窗几上嫩芽說：「感覺像是出去了一個世紀，大自然在沒有人類維護的情況下，入侵了這間房子」
坎特的目光越過房間內濃郁的生機盎然，看向重症監護室里的病床。
羅輯已經不見蹤影。
但眾人很快就發現了羅輯與莊顏的身影，他們從掛著蒙娜麗莎那幅畫的走廊盡頭走過來，牽著手，向眾人微笑致意。
「羅輯博士，你恢復了？！」坎特身旁的張翔急切道。
羅輯點了點頭，他看著房間內的勃勃生機，感受著胸前那蘊含微量靈氣的吊墜，眼中的困惑卻不比其他人少多少。
「恢復了，但我欠別人的命是越來越多了。」羅輯嘆氣。
坎特向前一步追問：「羅輯博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羅輯沉吟片刻：「嗯，稍等我組織一下語言，你們知道的，我是面壁者，先讓我思考一下有什麼話是允許說出來的。」
…
開著坎特的四輪代步車，羅清很快離開了伊甸園所在的挪威峽灣，來到了當地的一個小鎮。
羅清又感受到了那抹若有若無的窺視感，靈識粗略一掃，卻沒有找到那枚智子的蹤影。
嗯？
靈識擴散數百公里，幾乎將半截挪威覆蓋在靈識的範圍之內，這一次，羅清隱隱察覺到了智子的大概方向。
只是這一次靈識太分散，針對微觀尺度的監測力度有些吃力，沒能察覺到智子的確切位置。
顯然，三體文明已經回過味兒來了，他們猜到羅清對智子的殺傷應該有一個距離的限制，因此刻意保持著一個較遠的距離，對羅清進行單對單的觀察。
不用懷疑，羅輯那邊肯定也有一個智子盯著。
地球總共就剩下五個智子，其中兩個交班盯著人類的高能粒子加速器，另外兩個盯著兩個羅姓面壁者。
三體人將他們兩個放在了和封鎖地球科技同樣重要的位置上。
真是讓人感動。
羅清撇了撇嘴，給小枕星買了一個棒棒糖。
什麼？一歲小孩的乳牙還沒有長齊，不能吃棒棒糖。
開玩笑，這孩子可是他親自蘊養過的，小枕星現在用奶牙尖尖都能把骨頭棒子磨斷，更別說一個棒棒糖。
反正他爹媽又不知道，管他呢。
給啥吃啥，湊合養養得了。
人類幼崽哪有那麼嬌貴。
羅清抱著小枕星來到了一個當地村莊的小酒館，這個酒館還保持著中世紀時期的裝修特色，充滿著電影裡的暗黑魔幻風格，看起來很像是西幻作品中冒險者們聚會的地方。
「跟著清叔我，算是你來對了，我打賭你爹媽不會帶你來這種地方，來，我帶你見見世面」
小枕星睜著大眼睛滿是茫然，他才一歲，去哪不是見世面？
羅清掀開那層鹿皮帘子，老酒館泛著昏暗的色澤，房間裡唯二的光源就是那兩個低瓦數的老式白熾燈，散發著幽幽的黃光，像是燃燒了數百年還未熄滅的蠟燭。
松脂、麥酒、香菸甚至大麻的混合的氣息撲面而來，羅清聞之皺了皺眉頭。
他雖然也抽菸，但是對於成癮性更大的菸草乃至毒品沒有任何興趣。帶有致幻而成癮效果的東西，放在修仙界一般只有魔修才會喜歡。
當然，那幫子喜歡用炸爐來當攻擊方式的丹修可能也喜歡。
可憐的小枕星差點被這一簇混合的氣味沖昏過去。
羅清的到來顯然吸引了酒館裡人們的注意力，一個東方面孔男人就夠引人注意了，更別說他懷裡還抱著一個看起來很小的孩子
羅清無視了所有的目光，找了一個空著的粗木長凳，自顧自坐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