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一小時前，看完電影的不久的羅清還在紐約同薩伊主席吃著便飯，沒想到一眨眼就飛躍大西洋來到歐洲了。
羅清抓了抓亂糟糟的頭髮，他現在也很煩躁。
他現在已經有了將整個ETO組織連根拔起的衝動了。只要他想，他就一定做得到，無非就是需要花費個一年半載的去挨個搜尋罷了。
他羅清，有的是開盒的手段。
但他又與PDC一樣，捨不得ETO組織透露出來的有關於三體文明的情報，這畢竟是人類唯一的情報來源。
除非ETO被三體人放棄掉，否則這個組織對於人類文明而言，就還有存在的價值。
經歷了ETO突襲強子對撞機的事件，羅清意識到，世界各國的『強大』都是虛胖。
面對加持了智子的三體叛軍，後者爆發出來的戰鬥力遠遠超出了各大國的預料。
現代國家強出古代王朝一個數量級，同樣的，三體文明也強出現代國家一個數量級。
羅清則介於三者之上的平衡點中。
守衛強子對撞機的北約守軍實力並不弱，是一支標準的現代化裝甲旅，總人數在八千人左右，是歐洲各國現役軍隊的精銳。
就這樣一支現代化裝甲旅，居然被三體叛軍上千人的輕武器穿插攻勢，配合幾十枚宏電子形成的球狀閃電、和幾枚『虹粒』給團滅了。
這是一場不對稱戰爭。
智子的超距通訊和單方面透明的戰場信息固然功不可沒，但最防不勝防的，還是ETO組織那防不勝防的超前科技。
坦克，武裝直升機，裝甲車，自動反擊式火力平台，無人機蜂群，這些傳統的戰爭單位，在球狀閃電的攻擊中如同紙糊的一般。
當然，球狀閃電也不是不可防禦，球狀閃電的本質還是宏電子，而只要是電子就一定帶電荷，只要帶電荷，那就一定能被磁場給偏轉。
有了這次教訓，各國應該會加快布置用於防禦球狀閃電武器的磁場偏轉器。
但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宏電子可以通過磁場反轉器防禦，那些指甲大小的『虹粒』呢？這種單兵核裂變武器總歸是無法徹底預料的，而這東西只要爆炸，那就能造成百噸級TNT爆炸的威力，放在人群里，殺傷範圍比雲爆彈還大。
科技的發展是把雙刃劍，羅清總算是理解了這句話。
…
拒絕了北約作戰指揮司令部的邀請之後，羅清漫步在侏羅山，試圖尋找一些有用的線索。
對於ETO來講，搶奪強子對撞機的行動本就是一場孤注一擲的行動，ETO以上千名外圍戰士為代價，奪取了撞擊出來的宏原子。
這事還得怪北約的聯合指揮部太拖延，從三體叛軍進攻到羅清出現，中間足足隔了一個多小時，最後還是直到第一枚鑽地核彈炸不開山時，那位北約的總司令才想起了自己這位修仙者。
等北約總司令聯繫到PDC，又通過薩伊聯繫到自己時，ETO的第一輪高能粒子對撞實驗都結束了。
羅清再快，橫跨大西洋也得幾分鐘。
而對方顯然提前取走了那些已有的宏原子成果。
至於宏原子所激發的宏聚變究竟能不能威脅自己，羅清不好說。
在地球長達六年的無靈氣修行，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修的是哪門子仙，他甚至說不準自己還算不算元嬰期。
關於宏聚變，這些事還是問問丁儀最穩妥。
『等丁儀博士從太空下來，再去找他聊聊吧。』羅清心中想著，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刺探性的目光。
這感覺，可不是智子。
嗯？
神識如潮水般散開，羅清似乎觸及了那個眼熟的人影。
是那名ETO女中尉，她不是死了嗎？
羅清抬頭望去，卻愕然發現，先前還在靈識籠罩範圍之內的ETO女中尉瞬息消失不見了。
「什麼鬼東西？」
靈識將附近里里外外掃描了一遍，卻始終沒有發現那個疑似ETO女中尉的身影。
來自前身的科學素養很快給了羅清一個直覺性答案：量子幽靈。
羅清又想到了面壁者弗里德里克·泰勒。
約五分鐘後。
羅清借用了一下北約指揮部的辦公室里，對國際空間站里的丁儀發起了視頻電話。
空間站里的信號雖然有些延遲，但並不算太高。
視頻里的丁儀似乎正在對太空拼裝的強子對撞機進行實驗性開機，看到有太空人用隔溫袋拿著手機遞給自己送過來時還有些訝異。但當看見視頻里的羅清之後一下子就恍然了，他很快就放下了手裡的工作，飛回了最近的艙室中。
羅清：「丁儀博士，我有事情要請教你。」
丁儀：「你說。」
羅清：「量子力學被證實了嗎？」
怎麼突然問這個？丁儀有些奇怪。
丁儀：「證實了一部分，但現在還是有矛盾的地方，比如量子力學和愛因斯坦的廣義相對論不兼容，尤其是將引力場代入量子領域時，比如代入黑洞和奇點問題，會遇到非常嚴重的數學困難。」［1］
羅清：「我先前翻閱了一些資料，注意到，弦理論正在試圖統一量子力學和廣義相對論？」
丁儀：「那正是我的研究方向之一。」［2］
羅清：「也就是說，量子力學在它自己的領域已經取到了很大的成功對吧……你知道的丁儀博士，我雖然也搞物理，但先前主要是針對等離子體的方向，且已經離開研究一線很多年了，關於這些問題我真得麻煩你給我解惑。」
丁儀：「不礙事，量子力學嘛，你怎麼突然想起這個？你遇到了什麼事情嗎？」
羅清將歐洲強子對撞機被三體叛軍襲擊，且戰場中使用了大量球狀閃電武器，以及那個ETO女中尉的事情告訴丁儀。
球狀閃電啊……
空間艙內的丁儀，倚著觀察窗外的星空，思緒無法遏制的飄遠，過了一會他才說道：
「你看到的那位ETO女中尉，應該是量子幽靈，但我有個問題，你不可能看到她，你是怎麼看到她的？」
羅清：「我只是察覺到了她的存在，並沒有看到。」
丁儀：「沒看到合理，我可以告訴你答案。」
羅清洗耳恭聽。
丁儀：「人體在與宏電子發生物質波共振之後，會將組成人體的每一個基本粒子也轉化為宏量子。而量子力學的三大理論，你應該也知道，分別是：不確定性、量子疊加、糾纏。」
丁儀：「其中，量子糾纏你已經見識到了，那就是智子的超距通訊，而不確定性就是你剛剛經歷的那些。也就是說，那個被轉化為宏量子的ETO女中尉，她同時處於兩種兩種狀態的疊加態：被燒毀或者沒有被燒毀的狀態。」
羅清不得不承認，丁儀的這句話是完全反直覺的。
哪怕是在修仙界，也沒有量子力學中疊加態的說法，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無中生有是你的本事，有中生無算你遭了小偷，有或沒有算什麼？
羅清：「薛丁格的倒霉貓是吧。」
丁儀：「比那個更靈異一點，那個ETO女中尉，她雖然處於被燒毀或者未被燒毀的疊加態，但你的觀察，直接使得她的量子態坍縮到了被燒毀的狀態了。」
羅清：「我的觀察？」
丁儀：「是的，你觀察的一瞬間，量子波函數坍縮了，我知道你有著很多特殊的探查手段，但對於量子力學都一樣，從你關注的那一刻起，結果就發生了改變。」
羅清說：「我有靈識。」
丁儀頓了頓，隨後搖了搖頭：「靈識也好、視線也罷，攝像頭也好、智子的觀察也罷，都屬於強觀察的一種。別說有意識的觀察了，就是一塊石頭、一顆沙子放在哪裡，都屬於弱觀察，同樣有概率引起量子態坍縮，這就是觀察者效應。」
給羅清聽沉默了。
量子力學這玩意，放在修仙界，很容易導致心魔啊。
他們修仙界可是很唯物主義的，一切修行法有跡可循，修行是循序漸進，拾階而上的過程。
但量子力學就純粹是上帝（劃掉）天道在丟骰子了。
羅清說：「在這場小規模的戰爭中，死於球狀閃電的軍人，可能有上千人。」
丁儀沒有再依靠著艙壁，在微重力的空間艙中，他艱難的把自己倒了過來，又貼在觀察窗上。
丁儀說：「那就會有上千個量子幽靈。其實從本質上來說，球狀閃電的能量釋放是與目標兩團概率雲的重疊或者部分重疊，泰勒那傢伙的量子艦隊是有道理的，只能說，他忽略了一個事情。」
羅清：「什麼事情。」
丁儀：「那就是量子態的存在，幾乎不可能再去干擾現實物質的存在，這也是三體人對所謂量子艦隊毫不在意的原因。」
丁儀：「你去找找，應該還有其他的量子幽靈，最好是晚上去。」
羅清：「我能見到他們嗎？」
丁儀重重的一揮手，仿佛要趕跑羅清的想法：「永遠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當然，你不一樣，如果你能見到，那務必來找我，我也有一個想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