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0章 王師敗績！
波西米亞邊境的一處道路上，一支隊伍正急匆匆地行進。
為首的兩個人，都穿著破舊的鎖甲。其中一個壯漢，背著個明顯偏大的封閉式頭盔，看起來還很光亮。另一個人稍顯瘦弱的人，則頂著個簡陋的碟形頭盔，帶著兩個形狀都不一樣的肩甲，左腿上綁著兩塊甲片。也不知道這些亂七八糟的裝備，都是從哪搜羅來的。
他們身後，還跟著兩個旗手。其中一人，只穿著一件皮衣服，帶著個髒兮兮的布帽子，腰間卻挎著一支裝飾十分精良的長劍。他手裡，拿著個木棍綁起來組成的長杆，上面掛著「巴西千戶所」的大旗。另一人則穿著一件嶄新的外套，小頭盔上套著個華麗的大帽子，手裡旗杆上掛著日月旗幟。
剩下還有將近二百人，以及十多輛大小馬車，都跟在旗幟後面。他們的穿著打扮，幾乎就沒有相同的：有些人身上套著皮甲，挎著刀；有些則只有一件破布衣服，抓著個鏈枷，背著個木頭盾牌。不過，隊伍卻比較規整。雖然步調不快，但車與車之間的間隙也一直很穩定。還有幾個騎馬的人，在遠處站著。
這是，前面突然傳來兩聲哨聲，一個騎手策馬跑了回來，朝他們揮手。隊伍立刻停了下來，周圍的人紛紛撲向那些大車。
領頭的壯漢，拿起一塊胸甲片，掛在身上，又抓起一個札甲背心，幫旁邊的旗手套上。其他人也紛紛穿上甲冑，從車上拿起斧戟、長矛、鐵叉之類的兵器。還有人把小車推到路邊，在車後組成了隊形。
另一個帶著頭盔的頭領，跳上旁邊的馬，跟騎手說了兩句，策馬向前跑去。不多時，他倆又跑了回來，一邊擺手一邊說道：「自己人，自己人！」
雖然如此，其他人也沒有脫下鎧甲。有幾個人把長兵器丟回大車，重新把牲畜套上，其他人則一邊低聲私語，一邊等待。
「大家繼續前進吧。」穿著胸甲的壯漢命令道。
眾人倒是沒有抱怨，只是嘀咕了一陣，紛紛回到隊伍里，看起來已經習以為常了。他們又走了一陣子，到了前面一個岔道口，果然看到已經有人聚集在這邊，還支起了幾口鍋，正在煮著東西，看起來似乎是個臨時營地。這裡的人明顯也已經知道了他們的消息，都站了起來，朝這邊瞅著。
領頭的壯漢也有些意外。他仔細看了眼，發現營地里大部分人，同樣穿的五花八門，破破爛爛的。看到他們接近，不少人雖然沒有直接動作，還是下意識地把手放在了武器上。而且，營地里還有幾個明顯狀態不太對勁的人，依然坐在一個大鍋旁邊，看起來失魂落魄的。這邊的氛圍，讓他本能地覺得有些奇怪。
不過，沒等他去問，一個中年男人就迎了上來。
「我是右衛的千戶西蒙。」他主動介紹道：「我們的斥候給我說了您的情況。」
「我是左衛的千戶菲利普。」頭領脫下鎖甲手套，和他禮節性地握了握手：「很高興見到右衛的諸位。」
說完，他從腰間拿出個木牌子，作為證明。
「我之前也很少見到你們。」營地的千戶西蒙同樣摘下腰牌，一邊和他對比，一邊說道：「你們這回從哪來的啊？」
「我們從巴伐利亞來的。」菲利普千戶指了指旗幟：「那邊寫了。」
「呃……」西蒙有些尷尬：「我對官話、官字，其實都不太懂。還好之前當學徒的時候，跟著師傅學了點德語，要不然，都不好和你們說話。」
「沒事兒，我也不會幾個字，就這點還是神父非讓我學的。」菲利普搖著頭說：
「他給我說，我們老是打不過貴族，就是因為貴族有自己的通用文字。打了其中一個，人家立馬把各種親戚、朋友、上司，全都叫來，一起打你。從法蘭西到波蘭，他們都在學拉丁語，互相之間也可以保持往來。而我們，出了家鄉，就聽不懂其他人說話了，甚至會稀里糊塗被僱傭過去，打其他地方的兄弟。這還怎麼跟人對抗？所以，官話是必須要學的。」
「哎呀，一到用的時候，才覺得自己太沒文化。」他無奈地說：「其實我帶了軍令文書，但那個字太多了，大家都認不過來。這一路區分自己人，都是靠這麼對比腰牌，一路比划過來的。」
「不要緊，我看那些貴族，也都是對比圖畫。」西蒙連忙安慰道：「他們是對比紋章，來辨認對方的爵位和家族；我們是對比腰牌的紋路，來辨認編制和官職。你看，大家都差不多。」
「還真是。」菲利普深表贊同：「我就說麼，肯定不止我一個人，覺得官字其實是個畫吧……」
「對吧，我也這麼覺得。」西蒙點點頭：「手下人問我，為什麼陛下要把姓氏寫在旗子上，我就說，那其實不止是文字，也是紋章，其實就是把家徽畫在旗幟上。對於官字，這就是一回事麼。」
他說著，把腰牌又收了起來，客氣道：「這麼遠，一路過來不容易吧，謝謝你們來支援。要不要先吃點東西？」
「其實也不算遠，我們當傭兵的時候，去過更遠的地方呢。」菲利普笑著說：「而且我們這些人，都是專門挑出來執行任務的，不像很多人沒法離家跑太遠。大家出發之前，就已經做好準備了。」
「我們今天早上，剛吃了不少，也不蹭你們的糧食了。上頭給的任務，是儘快找朝廷報導，但是我們現在還沒找到人呢。你們能指個路，就算幫我們大忙了。」
「這樣啊。」西蒙猶豫了下：「不過說實話，我還是建議你不要急著追。現在情況可能有點不太對勁。」
「怎麼回事？」菲利普連忙問。
「我們其實也沒找到朝廷。」西蒙想了下，還是如實告訴他：「而且追到這裡，還遇到一些散兵游勇。據他們說，前線好像打了敗仗，他們就是從北邊跑回來的。」
「啊？什麼情況？」菲利普立刻認真起來：「你怎麼不早說？」
「我自己都不太清楚情況呢。」西蒙回答：「上頭讓我把兵都拉出來，說時間很急，越快越好。我們府的主官和我商量，決定讓我帶著這幾十號人先出發，他留下召集更多人手，再來支援我們。不過，等我趕到的時候，這邊都已經打完了。」
「前鋒軍隊，已經占領了這邊的鎮子。陛下親自率領的主力，越過這邊，向北去了。」他伸手指了指道路：「但就是剛才說的，我們至今都沒找到朝廷，或者朝廷留下來進行組織的官吏。」
「我總感覺現在情況有點怪。所以你問我，我其實也有點心虛。」他坦言：「我覺得我們最好還是先聚集起來，這個情況，可能真有點不安全。」
「亂是真的。我這一路，就沒有碰到過超過五百人的隊伍，不過倒也沒見過大股的敵人。這一圈，全都是咱們的人在到處亂跑。」菲利普猶豫了下：「但是要說敵人能擊敗陛下，我倒是不信。」
「我其實也不信。」西蒙說：「但沿途遇到的人都說，波西米亞那邊的兄弟，在準備圍攻城市，現在急需重型武器的支持。陛下就把一批會使用火藥和器械的人派去，讓齊大人帶著，去幫他們了。」
「之後又有消息，說東北方向，支持西吉斯蒙德的當地貴族，集結了一支軍隊，逼近了庫特納霍拉，準備和城裡的支持者裡應外合。現在那邊人手極度不足，急需支援。陛下認為那座城市是礦產和金屬冶煉的中心，十分重要，就讓熟悉情況的托馬什神父帶人去支援，務必搶下來。我們衛最能打的兩個千戶，亨利兄弟和揚兄弟，也都去那邊支援了。」
「這時候又有情報，說西吉斯蒙德連夜從西邊返回，沿路召集了所有親信，想要襲擊我們。陛下和黃大人，就趕緊帶隊去攔截了。不過之後，就沒有確切的消息，只有這些逃回來的人，帶來的各種說法了。」
「陛下是『世界光復者』的親孫子，一向英明神武。黃大人我也見過好幾次，脾氣雖然差了點，但學識十分淵博，通曉東方的神秘兵法。」菲利普搖頭說：「就算因為分兵有些被動，也不可能輸掉的吧。」
「我當傭兵的時候，也知道西吉斯蒙德的『名聲』，這人就沒打贏過幾次仗，天天就知道吃祖宗的老本。有陛下和黃大人合力，我覺得不會有什麼問題。他倆的軍事水平，還能比西吉斯蒙德更差麼？」
「你得到的這些消息，是那幾個人告訴你的？」他說完，悄悄指了指那幾個單獨坐在一起，神情頗有些頹廢的人。
「是的。」西蒙點點頭，也小聲說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懷疑他們是不是逃兵，故意編個理由。保險起見，我已經讓靠譜的兄弟，時刻盯著他們了。但是現在情況確實不太對勁，這種消息亂傳，也瞞不過大家……」
「我們先聯絡周圍的各支隊伍吧。」菲利普想了下，建議道：「你說的這點，很有道理。不管情況是如何發展的，我們也不能一直這麼亂下去。估計有不少人，正在像你我一樣乾等，得不到上級的命令，也不知道怎麼完成任務。得把大家集合起來，好好想個辦法。」
「這樣也好，我也正在愁呢。」西蒙說：「我知道西南方向，有個幾百人的隊伍，領頭的弗蘭克爵士，是個受過神恩、武藝強大的高手。他現在完成了朝廷給的任務，應該也沒事幹了。我們去找他，這樣應該更穩妥一些。」
「另外，你這邊有騎兵麼？」他說完，又補充了一句。
「有一個小隊，十個人。」菲利普說：「他們都是好手，是我當傭兵時候的老兄弟了。」
「哎，就是人太少了。我這邊乾脆就只有幾個人算是熟悉騎馬。」西蒙無奈地搖搖頭：「那其他軍械呢？有槍炮麼？」
「槍是有的，不過我們沒有火炮和弩炮這些大傢伙。」菲利普說：「上頭說我們要走不少路，不用帶了。陛下這邊軍械更充足，到時候兵科的官員肯定會給我補充的——雖然我們至今也沒見到他們。」
「我這邊連槍都沒有。」西蒙一攤手：「弗蘭克爵士那邊隨軍工匠，我記得他有一門火炮和一個簡易投石機。這東西也得蹭他的了……」
「哎，戰爭是這樣的，打起來肯定不會按照計劃走。只是沒想到，還得自己集合找裝備。」菲利普嘆了口氣：「算了，我們快一點吧。希望都是其他人瞎說，陛下那邊別遇到什麼事情。」
兩人簡短合計完，就趕緊離開，各自召集人手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