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以前問過裴女神的一個問題。
天上的星星有多重。
八克。
為什麼?
因為「星八克」。
此時江辰就坐在星巴克里。
神州重新回歸世界舞台中心,這句話絕對不是自誇。
放眼社會的各個犄角旮旯都在印證。
大到汽車、小到麥當勞肯德基這樣的快餐店,全部被突飛猛進的民族品牌打得找不到北。
星巴克也是一樣。
想想曾經「八克」多麼輝煌,在一杯奶茶普遍賣兩塊的時代,它便敢一杯咖啡賣大幾十的天價,並且還被瘋狂追捧,趨之若鶩。
那時候的小資們以喝星巴克為榮,星巴克的一個杯子,都能成為朋友圈的C位素材。
對比當年一座難求的盛況,再看看今天。
雖然沒有像一些倒霉蛋被逼的退出神州市場,但也肉眼可見的大不如前,在國內五花八門的各色奶茶品牌圍剿下,星巴克早就被拽下了神壇,但價格都被本土品牌迎頭追上後,失去「貴族標識」「身份象徵」的星巴克只能用一個詞來形容。
苟延殘喘。
讀大學的時候,江辰也去過星巴克,嗯,幹過兼職,當然,也當過消費者,從個人角度出發,他覺得星巴克的味道一般般,有點「德不配位」,但是嘛,神州的國情擺在這裡,作為外資品牌,星巴克的「高貴」,也是它能在神州成功的重要原因。
一個外資品牌如果無法帶來虛榮感,那麼為什麼不選擇國產奶茶?
當然。
不是說星巴克的失敗是因為它沒有隨著時間不斷漲價,就算它現在賣到天價,也改變不了它走向衰敗的宿命。
當神州回歸世界舞台中心,民族的自信心重新樹立,民眾不需要再揮舞著鈔票購買虛榮感的時候,外資品牌肆意收割的好日子就註定到頭了。
和部分人不同,江辰對於「國產」或者「進口」從來沒有濾鏡,當初一窮二白時沒有,現在逆天改命後,還能選擇坐在星巴克,說明也沒有。
當年之所以到星巴克兼職,原因無他,星巴克給臨時工開得時薪會高一些而已。
所以除了樂觀主義外,江辰其實還是務實主義者,能夠給自己帶來便利,性價比才是真正的王道。
當初覺得「也就這樣」的咖啡現在品嘗起來,同樣平平無奇,望了圈店裡三三兩兩抱著筆記本辦公的白領,江辰繼續思量著藤原麗姬的那套理論。
神州的上下五千年歷史說明了什麼?
說明很多問題,都可以在歷史裡找到答案。
如今的新錢與老錢就像當初的新老貴族,真的無法做到和諧共處嗎?
好像真的不能。
起碼。
古老的貴族永遠無法把新冒頭的後來者當成是「自己人」。
這是自然規定恆定的「傲慢與偏見」。
藤原麗姬在道心種魔上的本事,絕對要強過宋朝歌,宋朝歌曾經也對江辰使用過類似的手段,可是作用期很短,也沒有這麼大的效力,江辰想得出神,甚至都沒發現一道人影都走到了跟前,直到對方入座對面,他才反應過來,下意識點了下放在桌面上的手機。
即使他刻意挑在午休時間,但對方還是遲到了,遲到了差不多二十分鐘。
無關緊要。
對方願意來,已經算是給足面子。
「喝點什麼。」
江辰問,對於對方遲到的事,隻字不提。
曹錦瑟看著他面前的咖啡,「馥芮白。」
真巧。
他點的也是馥芮白。
江辰去點單,等拿到貨才重新走過來,好歹是享受國賓級待遇的大人物了,還當真一點身段都沒有。
不過也沒辦法。
星巴克的運營模式就這樣。
沒有送餐的服務員,一視同仁,就算天王老子也得去吧檯取。
江辰將新鮮出爐不另外加糖的拿鐵放在對方面前。
曹公主沒有道謝。
不道謝才好。
當一個關係親密的人突然變得過分客氣,那就說明出現了嚴重的問題。
「東西呢。」
曹公主端起馥芮白,低頭抿了一口,神色自然,看不出任何喜怒。
「什麼東西?」
江辰本能的問。
曹錦瑟抬頭。
「便利簽。
看來曹公主也意識到,對方在上次被轟出辦公室後又敢捲土重來,無疑是做足了充分的準備。
而那張在東瀛給出的沒有內容的標籤,就是最適合的底牌了。
可出乎預料的是,江某人沒有直戳了當的掏出便利簽拍在桌面上,他動了,卻只是抬起胳膊,端起同樣的馥芮白,而後道了一句,「丟了。」
丟了?
而且如此的風輕雲淡?
曹錦瑟猜想過對方可能是忘記了,不然本應該早就拿出來,可哪知道會是這樣的答覆。
「宋朝歌可以作證。」
似乎為了證明自己沒有說謊,江辰扯出人證。
嗯。
宋少的確是目擊者,可人家當時看清楚了是什麼東西嘛?
況且人家宋少會閒著無聊跑來給他解釋?
證個嘚啊!
「那你找我幹什麼。」
曹錦瑟注視他。
「你不用再為難金海了。」
某人咽下咖啡,不慌不忙,「金海和蘭佩之達成協議,以市場價出售長城的股份。」
等一下。
合約簽了嗎?
甚至他還是被人家扔出牆來的吧?
不過關於這些,曹公主顯然毫不知情,於是乎逐漸沒有了表情,身軀微小幅度的往後靠直,而後,扯出若有似無的弧度。
「所以呢。是來向我示威嗎?拿蘭姨來壓我?」
江辰搖頭,平靜道:「她能壓得住你嗎。」
曹錦瑟沉默,一言不發的注視他。
那張便利簽,是能夠讓她心甘情願退步的唯一道具。
她也一直等著對方拿出來。
可結果。
他給扔了。
其實。
扔掉也沒關係。
畢竟又不是世間無二的孤品,隨便去路邊的文具店買一沓,撕一張下來,哪怕顏色不一樣,難道她還會說是假的不成?
可是這個傢伙。
連這種台階都不願意給。
難道真的讓她毫無理由的罷手?
那就真的成笑話了。
「海鷗攪局,是想渾水摸魚,並不一定非得要那塊地,但金海是下了極大的決心。現在金海又拿到了幾百億現金,海鷗不大可能再與金海競爭。」
嗯。
蘭佩之拿到了長城的股份,金海如願以償的順利推行第二工廠計劃,雙邊都心滿意足。
那麼。
她呢。
「你是不是把問題想的太簡單了。」
江辰看來,當然沒有忽略她,補充道:「假如你不再從中作梗的話。」
曹錦瑟面無表情。
「那張便利簽,是你自己扔的。」
「要是我現在拿出來,你就願意收手嗎?」
江辰問。
曹錦瑟不答,只是道:「拿出來。」
還在提醒。
就算到了這個時候,明擺著也不晚,只要某人再扯個尿遁的藉口,出門左拐,隨便找家便利店,而後花幾塊錢買一份便利簽回來就可以解決。
可江辰向來光明磊落,不做這等坑蒙拐騙的事。
他又不是誤扔。
「放飛」那張便利簽的時候,他很清楚那張輕薄的紙片所涵蓋的分量。
「我拿出來,你的面子就不會受損了嗎?外界就會停止對你的非議?」
「與你無關。」
怎麼與我無關?
他做事,向來追求皆大歡喜。
不過這種話,肯定不會公然說出口,不然難免存在花言巧語的嫌疑。
有些人向來流於表面,但江辰同志,從來用行動說話。
沒有著急開口,替人家兩家想得相當周到的江辰淡定自若的喝了口咖啡。
「有什麼樣的條件,你可以提。」
「金海把股份賣給了蘭佩之,那你把你的股份賣給我怎麼樣?」
江辰仿佛沒有注意對方鋒銳的眼神,輕鬆道:「換個條件。」
「你不是讓我隨便提嗎?我提了,你又做不到,那裝什麼大尾巴狼。」
曹錦瑟冷斥。
「你那不是收購,是搶劫。我又不傻,怎麼會答應。」
「……」
非常成功的冷笑話。
讓曹錦瑟成功笑了出來,不過笑聲沒溫度,比加冰的咖啡還要涼快。
「你要是想說相聲,那就去城門樓子,我沒有時間看你拙劣的演出。」
江辰不出意外被罵了個狗血淋頭。
應得的。
展現風趣,也得看情形場合。
人家結婚你去吹嗩吶,那不是找不痛快嗎。
「除了這個條件。」
江辰同志畢竟是江辰同志,換作其他牲口,保管得面紅耳赤無地自容了,可他偏偏面不改色,想當年,他一無所有的時候,況且還有臉皮值得稱道,區區攻擊,何足掛齒。
其實。
哪裡是他捨不得。
他現在的目光,已經不再拘泥於一家公司一家企業,別說賣了,就算他把長城的股份白送給對方也沒有關係。
問題是能解決問題嗎?
或許能解決。
可那只是暫時的。
用醫院的話講,就是治標不治本。
蘭佩之和曹錦瑟雙方的那根刺始終還在,這種情況下他要是離開長城,留下她們二位,沒有了任何緩衝,長城只怕得被拆了不可。
還不如直接解散。
不是把自己看得太重。
這是客觀存在的事實嘛。
「除了這個條件,你都能辦到?」
曹公主畢竟是曹公主,還願意再給他一次機會。
江辰乾脆果斷點頭,無他,就兩個字。
唯「自信」爾。
「你不是年年拿獎學金嗎?背π的小數點後的一萬位吧。」
「你不是沒有太多時間嗎。」
「做不到,就不要信口開河。」
純粹咎由自取。
曹公主其實已經足夠通情達理了,即使某人一而再再而三失信,吹牛皮,可她還是沒走。
關鍵某人實在是不爭氣,不僅沒補救,還在討價還價,「一百位行不行?」
對方不搭理,他竟然還反問道:「你能背π後面的一萬位嗎?」
咋滴?
成學術交流了?
實在是忍無可忍,曹錦瑟冷冷的盯著他,而後猛然起身,停頓片刻後,還把那杯馥芮白拿了起來。
那一瞬間,江辰還真擔心被潑一臉。
還是誤會對方了,曹公主即使再怎麼情緒激烈,也斷然不會行潑婦之舉,她沒有將咖啡潑出去解氣,即使看到了某人一閃而逝的緊張,而後便拿著咖啡走了。
——浪費可恥。
這種關頭,竟然還能秉持節儉的品質,不得不讓人肅然起敬。
又一次不歡而散的江辰沒有糾纏,目送對方走出星巴克,端起自己的馥芮白,毫無氣餒之情。
「小姐。」
見小姐回來,躺沙發上推敲會面情形的卯兔立即蹦了起來,與此同時,小心的觀察小姐表情,
不是她不想去湊熱鬧,實在是小姐不同意啊。
迅速觀察後她立即得知,會面的結果並不理想。
江辰那傢伙,不中用啊。
「小姐,這是給我帶的嗎?」
她笑呵呵的湊過去。
曹錦瑟一言不發,把咖啡杯就這麼遞給她了。
卯兔高興接過,而後小臉倏然一垮,委屈道:「都喝完了。」
曹錦瑟走向辦公桌。
心情不好,還能把一杯咖啡喝完?
都不給自己留點。
故意的吧?
卯兔暗自腹誹。
「又在說我壞話。」
卯兔一個激靈,訕訕一笑,「沒有小姐,我在罵江辰那個傢伙呢。」
說著,她連忙將咖啡杯扔向之前七八米外的垃圾桶。
「撲通。」
異常精準。
「你罵他幹什麼?」
曹錦瑟邊走向辦公桌邊問。
「他還沒有搞定小……」脫口而出的卯兔反應過來,立即改口:「他還沒有解決問題,罪該萬死!」
「他能解決嗎?」
曹錦瑟扶著桌子,在辦公椅坐下,「除非他能背出π的一萬倍。」
π的一萬倍?
卯兔睜大雙眼,疑惑無辜。
這又是什麼梗?
人腦肯定是記不住π的一萬倍的,所以說假如要通過這個方式,某人不如去永定河捕撈那張便利簽更現實。
卯兔正要說話的時候,曹錦瑟辦公桌上的黑色座機響了起來。
卯兔閉嘴。
曹錦瑟伸手拿起話筒,而後喊了聲:「華董。」
華董。
卯兔知道。
那是九鼎集團的一把手,就連小姐都得保持足夠尊重的人物。
「錦瑟,現在有空嗎?有空的話,來我辦公室一趟吧。」
電話那頭傳來溫和的笑聲。
「好的,我馬上過來。」
「不著急,我等你。」
曹錦瑟面色自然的放下話筒,可是眼裡,難免起了一絲疑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