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6章 老陰逼的開始
聖域樂園，學術教派。
嗡——！！
充滿簡約感的辦公室內，只見垂著腦袋坐在沙發上的黑髮青年猛地抬起頭，目光死死鎖定在眼前的那張奇特沙盤上，微張著嘴，臉上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的同時還帶著些許茫然之色。
輸了……
辛萊萊望著眼前的沙盤，腦海中不斷閃過這兩個小時裡在那形似夢境世界一般的幻境中的經歷，原本的自信表情早已蕩然無存。
五場。
這兩個小時裡，他跟零餘子在裡面總共經歷了五場類似角色扮演一樣的『遊戲』，而這五場遊戲的結果無一例外全是前期大順風，中期出點小問題但都堅持得住，結果一到後期快收盤的時候就開始莫名奇妙的全面崩盤起來。
其中最接近勝利的一次，他們甚至已經以某個不受待見的落魄王子身份一路將那堪稱究極老陰逼的老國王給薅下台，將整個國家的軍權跟財政全部掌握在自己手裡了，結果第二天睜開眼就發現原本一片大好的局勢開始從邊境一路崩盤，短短三天不到就被反水的手下砍了腦袋，並且直到最後都沒能找出老教授究竟是在披著誰的馬甲算計他們。
「呵呵，年輕人，你很聰明，也足夠果斷，甚至在識人方面也很有一套，但依舊存在一個致命的弱點，你知道是什麼嗎？」
蒼老而欣慰的和藹笑聲響起，只見坐在辛萊萊對面的老教授微眯著著眼，捋著鬍鬚，笑呵呵地說道。
辛萊萊聞言，神色微動，沉默了一會兒後，深吸一口氣，恭敬地朝對方拱手道：
「還請教授前輩指教。」
「呵呵，不用這麼客氣，實際上，年輕人，你很優秀，嗯……至少在你這個階段，我找不出多少能比你更優秀的人，如果作為合作對象，我想你應該是最優秀的那一批，只是……」
老教授呵呵笑道，微眯著眼，凝視著辛萊萊，短暫停頓了一會兒後，才用那蒼老的聲音徐徐道：
「作為敵人……你做的還不夠絕。」
不夠…絕？
聽到老教授說的話，辛萊萊不由得一怔，感覺對方的話語就如同帶著某種魔力一樣，不斷地自腦海中迴蕩著，而老教授則像是一個指點學生的慈祥老者一樣，繼續用那和藹的蒼老聲音不緊不慢地說道：
「沒錯，你做的還不夠絕，這就是你最致命的弱點。」
「年輕人，你太追求共贏了，這樣很好，畢竟這個年頭，只有合作才能將利益最大化，但是，什麼都講究留一線的話，有時候可是只會起到反效果的。」
「莉蓮娜·維里克，讓我想想，好像是叫這個名字吧？呵呵，你們應該很好奇，為什麼她會在那種時候反水才對？明明對她沒有任何好處，甚至理論上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考慮，追隨你們才是收益最大的選擇，但她依舊背叛了你們，你知道為什麼嗎？」
老教師微笑著說道，而辛萊萊跟零餘子聞言，神色皆是一動，顯然是回憶起了什麼。
莉蓮娜·維里克，這是他們進行第二場遊戲時收復的一名得力幹將，甚至可以說對方當時的地位已經屬於整個勢力二把手的那種，而他們也數次確認過對方的忠誠度，確定對方絕無可能背叛才對，可現實卻是對方依舊在最關鍵的一場戰役中背叛了他們，甚至將自己都給搭了進去。
「很簡單，因為她是人類。」
「她對你們很忠誠，你們對她足夠信任，兩邊找不出任何背叛的理由，甚至她也有足夠的眼界跟判斷能力，這並沒有問題，問題在於，有能力……不代表不會出錯。」
「並不是所有人都會一直做出最正確的決定的，你是，我也是，而那些不夠聰明的人就更是如此了。」
「再完美的人也會有失誤的時候，你的手下更是如此，而無論是誰，只要一犯蠢，一失誤，就必然會招致連他自己都難以想像的後果。」
「年輕人，這也是你們為什麼會輸的緣故，因為你做的還不夠絕，覺得有足夠的利益跟足夠聰明的頭腦，就可以穩穩地綁死一個人，因此沒有預防那些比較聰明，但還不夠聰明的人犯蠢可能帶來的危害。」
「你給他們展示了贏的好處，告訴了他們輸的危害，可是，僅僅只是這樣，還遠遠不夠，因為選擇權仍在他們自己手中，因為有些失敗並不是他們自己能夠決定的，而你，卻依舊無法預防他們做出錯誤選擇時給自己帶來的損失。」
「年輕人，如果我是你，即使他們再忠誠，我也一定會將最壞的那份結果考慮進去，在他們不知情的情況下，做好將他們全部捨棄的準備。」
「即使從理論上來講並不存在那種可能，但是，年輕人，你應該很明白，這世上有太多操弄人心，讓人做出違心之舉的方法，不是嗎？」
蒼老而溫和的聲音自辦公室內落下，而辛萊萊聞言，臉上的神情一陣變化，最後望著眼前的老教師，沉默了一會後，開口道：
「教授前輩的意思是，即使對再怎麼值得信任的人，都得做好將其視作敵人的準備？將其當做自己手中的一枚棋子？」
「嗯，孺子可教也。」
老教授捋著鬍鬚，微眯著眼，頷首微笑道：
「年輕人，我看得出來，你很有原則，但有些時候，原則這種東西，是會成為自己的絆腳石的，反而是偶爾學會將它放下的時候，更能看清眼前的世界，你覺得呢？」
「……」
帶著淡淡笑意的蒼老教誨聲自辛萊萊腦海中迴蕩著，令辛萊萊不由得低頭陷入了沉默中，只見其看著桌上的沙盤，腦海中划過一幅幅畫面，想到『遊戲』中那些明明已經給出異常優渥的條件卻依舊在關鍵時刻背叛他們的忠心手下後，沉默了良久，最後……忽地輕聲笑了起來。
因為做的還不夠絕，無法放下原則而被人找到了可乘之機嗎？
沙發上，辛萊萊輕笑著，深吸一口氣後，抬起頭，重新看向眼前的老教授，眼中的目光已然恢復了平靜。
「感謝您的教誨，教授先生，您讓我們意識到了，現在的我們還存在太多不夠成熟的地方。」
沒錯，在經歷過那幾場身臨其境一般的遊戲後，現在的他，對於自己在老陰逼方面的水平直接有了一個全新的認知。
或許放在三階裡面，他們在眼界跟智慧上已經勝過的絕大多數的契約者，可當這個範圍擴大到整個萬界乃至整個星界以後，他們現在的閱歷，還是太淺、太稚嫩了。
跟那些能面不改色看著自己親朋愛人被剁成肉餡，完全不會被任何多餘的情感所左右，一眼就能看穿其他人想法的活了成千上萬年的真正老陰逼相比，他們那點陰險跟狡詐程度根本就排不上號。
或者說，就跟老教授說的一樣，他們太在意自己的原則，太過追求合作共贏，太看重自己身邊的人，導致在很多地方都做的不夠絕，不夠狠，不夠毒辣。
但是——
「只是，很抱歉，教授前輩，或許在您看來，無法放下自己的原則，無法對信任跟追隨自己的人狠下心來是幼稚且不成熟的表現，但是……我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妥。」
「因此，請您見諒，我們並不打算在這方面做出您期待的那般改變。」
辦公室下，黑髮青年望著眼前的老教授，平靜地回答道，話語鏗鏘有力，聽不出半分後悔跟遲疑，而老教授聞言，則是凝視著眼前的黑髮青年，眸子更眯了幾分。
「呵呵，很有朝氣的回答呢？但像你這樣聰明的年輕人，應該很明白，太過堅持某些東西，可是會走的很困難的。」
「晚輩明白，事實上…晚輩並不覺得教授前輩的指點有錯，但晚輩自認自己一路以來付出的這些堅持，就是為了在這種時候有選擇更符合自己本心的那條道路的資格。」
辛萊萊鏗鏘有力地回答道，漆黑的瞳孔中是無比堅定的目光。
沒錯，真正的他們並非遊戲中那些手無縛雞之力之力，除了依靠陰謀詭計之外就再沒有任何翻盤能力的傢伙，恰恰相反，絕大多數時候，他們才是占據著絕對力量主導的那個存在。
而他們之所以掌握這些力量，為的就是能讓自己在面對種種不如意之事的時候有做出選擇的權力，讓自己具備堅守住原則跟底線的能力，讓自己擁有不去選擇那條違背本心的道路的資格。
要是最後變成為了讓自己變得沒有所謂的弱點而主動拋棄原則，將小白跟04296這些值得信任的親朋當做棄子，那反而是對他們一路以來的努力的最大否認，對他們自身追求的最大背叛。
「堅持自己的本心嗎？呵呵，真是個固執的年輕人呢？既然如此，你又要怎麼克服自己的弱點呢？」
「很簡單，晚輩會竭盡一切辦法讓自己變得更強。」
辛萊萊開口道，看向桌上的棋盤，眼中划過一抹深邃之色。
「誠如教授前輩所言，現在的晚輩，還有太多不足之處，但晚輩並不認為想要彌補這些短板，只有前輩說的那一條捷徑可走，提升自我的眼界、閱歷、聰慧，讓自己不再失責，不再淪陷進手下遭人利用卻毫無察覺的境地，亦是一條道路。」
是的，即使不走拋棄原則的捷徑，對方口中的弱點，也絕非不可彌補。
歸根結底，那幾場遊戲他們之所以無法贏過對方，比起『隊友』的鍋，更重要的是身為領袖的他們本身無法及時察覺到對方的謀劃，無法洞察其手段跟陰謀，這才導致了一次又一次翻車。
沒有足夠的智慧跟力量支撐的原則與底線，只會淪為敵人算計用的弱點，這一點，辛萊萊很清楚。
但相對的，只要他們能讓自己變得比那些老陰逼更狡詐、更陰險、更敏銳、更難對付，到那時——
「晚輩確信，在一切奇謀淫巧都無法再奏效的情況下，教授前輩口中弱點，反而將化作勢不可擋的大勢，摧垮阻攔在晚輩身前的一切。」
嗡——！！
鏗鏘有力的沉穩之音落下，一瞬間，只見辛萊萊身上的氣質如高坐王座，攜天下大勢碾壓而來的君王一般，給人一種浩瀚而厚重的勢不可擋之感，而老教授望著這一幕，則是微眯著眼，輕捋著鬍鬚，看上去有些渾濁的眸子中划過一抹幽邃之色。
最後，就見老教授凝視著黑髮青年，呵呵輕笑起來：
「呵呵，看來，是老頭子我看走眼了，老了，老了啊，終究是不如你們這些年輕人那麼有朝氣了。」
老教授輕笑著說道，接著看向眼前的棋盤，微笑著問道：
「那麼，年輕人，還要繼續嗎？」
「嗯。」
辛萊萊應聲著，只見其伸出手，提起棋盤外那靠近自己這邊的國王棋子，將其向前一挪，穩穩地放在的棋盤上，同時看向眼前的老教授，平視著對方，以一種不卑不亢的語氣開口道：
「前輩，請指教。」
……
……
「阿嚏！嘖，怎麼總有種不妙的感覺？」
鋪滿白骨的荒蕪原野上，正給中年魔鬼族揉著肩膀的蘭迪忽然打了個噴嚏，掃了眼自己的通訊名單，嘀咕道。
「呵呵，你小子少打岔，老子這正說到關鍵地方呢。」
躺在搖椅上的中年魔鬼族則是毫不猶豫地給了灰發青年一個腦瓜崩，張合著那張骷髏嘴，奚落道：
「知不知道你小子最大的問題出在哪？就是太吊兒郎當了！」
「論頭腦，論臉皮，論陰險，你小子都不算差，並且對事情考慮的也很周全，但就是過得太順了，導致你小子一直是個半吊子的心態，遇到事情不夠果斷，總喜歡猶猶豫豫，上不來下不去的！」
「這次算你小子運氣好，瞎貓碰到死耗子上了，並且遇到的還剛好是個能聽得進人話的聰明人，對方也給足了你小子面子，但要是下次遇到的是個聽不懂人話，你戳他一下他就直接跟你爆了的二楞子呢？」
「呃，問題是啊，伍德叔，你看我一個漫遊獵人，總不可能遇事不決就衝上去跟人拼命啥的……哎呦！您老打我幹嘛？」
面對中年魔鬼族的奚落，蘭迪正準備嘴硬兩句的時候，對方毫不猶豫地用那結實的骷髏手掌重重地給其腦門來了一下，問候道：
「誰他娘的讓你小子拼命了？我說的果斷不是指讓你小子遇事不決就上去送，是其他事情上，懂嗎？」
「你以為你的問題出在開了那一槍鬧出烏龍後的應對方法上嗎？錯了！是你他丫的就不該開那一槍！而是應該果斷把滅法那邊的那個深淵之影小子賣掉，這才是正確的做法！」
「呃，那個，伍德叔，我跟白魔可是簽了血誓盟約的，這麼一上來就給人家賣了不太……」
「你蠢啊！真賣跟假賣都不知道嗎？盟約又怎麼樣，你就不知道事先跟他說一句你打算過去臥底，然後再跑去跟那個叫黑劍的小伙子合作嗎？」
「幫優不幫劣懂不懂？實在不行你小子也應該讓滅法那邊的那個深淵之影小子主動頂在最前面才對，就這麼傻兮兮地跟人家一同兵分兩路，還自以為是地把底牌用出來幫人家解困，你小子有幾個菜敢這麼飄的？」
「我……」
「我什麼我，你告訴我，如果你說的那場爭奪戰演變成只能有一個人成為最終贏家的話，你該怎麼辦？」
「還有，你之前說你們還被土著算計了，甚至還差點中招了？」
「呃，那是因為……」
「因為你個老母，打上頭了就能解釋自己被陰了的事實了？去，把老子教給你的魔鬼族心要再罰抄一萬遍！」
「……」
「對了，再告訴你個事，你說的那個叫白魔的小子好像找到了老子認識的一個老朋友，那傢伙可是個跟老子不相上下的老陰逼，你猜猜人家找上門是請教啥去的？」
「？！！」
「艹，我就知道剛剛那一個噴嚏肯定是有不對勁的地方！BYD白魔那混帳居然這麼陰了？」
聽到中年魔鬼族最後的話音，原本還有些走神的蘭迪猛地一個激靈，像是打了雞血一樣，罵罵咧咧地問候一句後，立刻跪到一旁按中年魔鬼族說的，無比認真地罰抄起那被譽為『魔鬼族三字經』的心得起來。
被黑劍算計也就算了，要是哪天被白魔那種只會喊打喊殺的技法憨憨算計到的話，他自己都得覺得這輩子不用在論外級梯隊圈子裡混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