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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兩條線

2025-04-22 11:08:36 作者: 克里斯韋伯
  第165章 兩條線

  但如果撇開傳統史書中的黨人立場來看,就會發現何太后、何進的弟弟和母親的看法是很有道理的——只要有後宮,就必須有宦官,蹇碩已經被殺了,其他宦官中還有我們何家的恩人和盟友,他們當中大多數人現在就想著回老家養老,何苦要斬盡殺絕呢?你殺完了難道不要再補充一批宦官進來?再說我們何家本來出身就低微,真把宮廷里知道來歷的老宦官都殺光了,宮裡新補進來的誰的人都說不清,你怎麼應付手下那些咄咄逼人的黨人?

  而袁紹接下來的舉動就耐人尋味了,他向何進建議召集外軍來壓服太后,於是便「西召前將軍董卓屯關中上林苑,又使府掾太山王匡東發其郡強弩,並召東郡太守橋瑁屯城皋,使武猛都尉丁原燒孟津,火照城中,皆以誅宦官為言。」

  面對巨大的外部壓力,太后頂住了。袁紹於是再次勸說何進,於是何進走出了關鍵的一步,他任命袁紹為司隸校尉、假節,專命擊斷;從事中郎王允為河南尹。司隸校尉和河南尹正是雒陽和京師周邊地區的治安長官。袁紹得到權力後讓洛陽派出武吏監視宦官,並催促董卓等馳驅驛上,準備進兵平樂觀。(漢代的皇家宮廷,在雒陽城西門外)

  袁紹這麼做是為了給太后更大的壓力誅殺宦官嗎?可能性不大,因為派出武吏監視宦官是在威脅宦官,對太后沒有壓力,董卓的行為倒是能嚇住太后,但就這麼直接派兵進宮何進恐怕也不會同意。結合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就不難明白袁紹的真正目的了。

  《後漢書》中是這麼記載的:太后乃恐,悉罷中常侍小黃門,使還里舍,唯留進素所私人,以守省中。諸常侍小黃門皆詣進謝罪,唯所措置。進謂曰:「天下匈匈,正患諸君耳。今董卓垂至,諸君何不早各就國?」袁紹勸進便於此決之,至於再三。進不許。紹又為書告諸州郡,詐宣進意,使捕案中官親屬。

  按照《後漢書》中的記載,實際上何進已經和宦官達成了協議:「,如今天下不安,正是因為你們,你們趕快離開雒陽回老家去吧!不然等董卓到了,就不好辦了。」袁紹在再三勸諫何進立刻誅殺宦官不成之後,利用自己司隸校尉、假節的權力,向各州郡發出文書,假託何進的名義,令其逮捕那些即將離開雒陽回老家的宦官家屬。

  不難想像得知家鄉親人傳來噩耗的宦官們的絕望——何進不是要放過他們,而是要把他們騙出宮去,然後讓州郡族滅他們。絕望的宦官們決定殊死一搏,他們假傳太后詔令,召何進入宮。

  而何進毫無戒備——在他看來宦官沒有任何傷害自己的動機,太后是自己妹妹,天子是自己的外甥,自己已經承諾只要他們放棄權力回鄉,就能安全享受自己集聚的巨額財富,宦官怎麼會傷害自己呢?有心算無心,公元189年9月22日,宦官們將何進砍死在嘉德殿前,但他們並不是最後的勝利者。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所有人都耳熟能詳了,袁紹在得知何進入宮被害後,立刻聚集軍隊圍攻宮城,將所有宦官全部殺光,混亂之中被害的不但有宦官,還有何進的弟弟車騎將軍何苗。若非慌亂之中,讓張讓、段珪等人帶著少帝、陳留王逃出雒陽城,在北邙阪下與董卓相遇。袁紹的計劃就完全成功了——大將軍何進死了,所以尚書台掌握在有錄尚書事的太傅袁隗手中;車騎將軍何苗也死了,那麼雒陽的軍隊就應該掌握在袁紹和他的朋友們手中。

  相信當時站在承明堂上的袁紹一定躊躇滿志,東漢士人數十年來的野望終於變成了現實,曾經不可一世的宦官和外戚都已經被徹底消滅了,天子年幼,太后無援,大權終於落到了自己的手中。

  可以這麼說,袁紹在從漢靈帝去世到董卓進京之間這四個月時間裡,隱藏在何進身後,巧妙的操縱自己的上司,把宦官和外戚這一對皇權的支柱不自覺的趕到了權力的角斗場之中,最後讓其互相毀滅。如果不是一點點意外,帝國的最高權力也將落在袁紹這個隱居了近二十年,從中平元年(184年)受何進徵辟,只出仕五年的陰謀家手中。

  而袁紹現在做的事情,又和真實歷史上二十年後他做的事情並沒有什麼區別,如果一定要說有什麼區別的話,那就是現在的袁紹更激進,更大膽,不是隱藏在幕後指揮策動別人,而是自己豁出性命,拔劍直接和宦官硬槓,硬生生把自己的黨人前輩,現在的大將軍竇武逼上了和宦官決死的不歸路上。

  想到這裡,魏聰眼前便浮現出那個身著絳袍,頭戴虎賁冠,對著董卓拔劍喝道:「吾劍未嘗不利!」的袁本初,不愧是兩漢士人四百年培養出來的最後精英呀!膽氣、謀略、野心無所不具,與這樣的人物合作也未嘗不是一件快事吧?

  「也好!」魏聰笑著將信箋收入袖中:「不過我眼下也沒有什麼可以幫得上你們的,只能送上一些珍貨金銀,權當是聊表寸心了!」


  「那就好!」曹操滿不在乎的笑道:「孟德你現在吃下了交州五郡,想必是肥的很了,出點血也是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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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你也送給我們?」曹操有些驚訝的看著眼前擺放的兩株足足有四尺多高的紅珊瑚,在陽光的照射下,五彩斑斕,散發出令人迷醉的光。

  「嗯!」魏聰滿不在乎的點了點頭,在他看來這玩意雖然這的很好看,但說到底就是個裝飾品,於國民經濟並沒有太大意義,不像金銀銅都可以鑄造貨幣給士兵發餉,採購物資,僱傭勞動力,拿出去賣的話,客戶少得可憐,最大的用處就是拿來收買達官貴人刷好感度,給曹操袁紹他們正是物盡其用:「就是搬運起來不太方便,你要是不喜歡,就換成別的!」

  「誰說我不喜歡了!」曹操趕忙反駁:「用布帛皮毛包裹好了再裝箱就不怕碰碎了,你還真闊氣,這麼大的紅珊瑚都拿來送人,這麼大的珊瑚,皇宮裡都沒有幾具,何況還是紅色的!」

  「哦?這玩意顏色還有講究?」

  「當然!」曹操笑道:「珊瑚本身就是珍貴之物,紅色的更是少見。前漢劉歆所撰《西京雜記》記載:宮積草池中,有珊瑚,高一丈二尺,一本三柯。上有四百六十三條。是南越王趙佗所獻,號曰烽火樹。夜有光,常欲然。那株珊瑚雖然有一丈二尺,但也是三株四尺長的珊瑚拼接而成的,你這也有兩株了!拿到雒陽去,絕對所有人都給鎮住了!」

  「行,那就都送給你們了!另外還有一些珍珠,玳瑁,各色香料,都裝好了,你一同帶走!」魏聰滿不在乎的說:「我也不繞圈子了,交州刺史,護南海校尉,怎麼樣?」

  「交州刺史問題不大!」曹操答道:「若是在幾年前,光這兩株珊瑚就夠了,一株送給幫通傳的宦官,另外一株給天子。天子一定喜歡的緊,交州刺史又不是太要緊的官,你又有實績,給你也就是了!不過護南海校尉是什麼官,我只聽說過護羌校尉、烏桓校尉,護匈奴中郎將,可從來沒聽說過什麼護南海校尉!」

  「是我新造出來的,和護羌校尉,烏桓校尉,護匈奴中郎將差不多的官,交州刺史的職權範圍只在交州,但這邊蠻夷多,漢人少,我用兵起來受限甚多,如果有了護南海校尉的名頭,行事起來就方便多了!」

  「行,我會把你的話轉告給袁兄的!」曹操點了點頭:「不過事情能不能成還不一定,你也得立下一些功勞,雒陽那邊才好開口!」

  「蠻夷正在侵襲九真,日南郡,現在的交州刺史張磐與其相持不下!」魏聰道:「我現在在交州還立足未穩,眼下的天氣也太熱,不宜用兵。等到了年底,如果張磐還不能平定當地的蠻夷亂事,我會出兵的!」

  

  「用兵之事,你自己定奪!只是為何不直接征討蛾賊呢?你能從豫章進攻交州,自然就能從交州攻打豫章,你從南,馮緄從北,平定蛾賊也就是兩三個月的事情,到了那時,論功行賞,你坐鎮交州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阿瞞,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吧!」魏聰揮了揮手,示意旁邊的侍衛都退下。

  「什麼秘密?」

  「你知道清河王劉蒜嗎?」

  「知道呀!」曹操點了點頭:「聽我爺爺說過,章帝劉炟玄孫,清河恭王劉延平之子。當初漢沖帝和漢質帝駕崩之後,太尉李固都主張立他為帝,但都因為梁冀反對而做罷。後來因為牽涉到謀反案被流放,服毒自殺了!他和那秘密有啥關係?」

  「看來曹騰沒和他孫子提當初反對劉蒜為帝的還有他自己呀!」魏聰暗自腹誹,口中卻道:「不錯,就是此人,不過他當初沒自殺,而是假死脫身了。今日蛾賊的大賢良師名叫劉辛的,就是他!」

  「什麼?」曹操聞言嚇了一跳:「蛾賊的大賢良師是清河王劉蒜?是先帝的堂兄弟,當今天子的堂叔?」

  「不錯!」魏聰點了點頭:「正是如此,你不必問我這個秘密的來路,你只要知道這是真的就行了!」

  「好吧!」曹操搖了搖頭:「不過我還是有些不明白,那賊首是清河王劉蒜本人又如何?就算當初他是假死逃生,只要當時朝廷宣布清河王劉蒜死了,那清河王劉蒜這個人也就不存在了,宗譜里已經沒有這個人了,那個大賢良師就是賊人首領,天子之位與他沒有任何關係,你該不會真的打算擁立他為天子吧?」

  「我當然沒有這個打算!」魏聰笑道:「不過你不覺得蛾賊首領身上流著孝章皇帝的血,很有意思嗎?而且蛾賊一日不滅,朝廷就一日沒法用兵交州,當初先帝解除黨人桎梏,不也是因為蛾賊起事,害怕黨人與蛾賊合流嗎?留著蛾賊,對我,對你們,都未必是一件壞事!」

  「雖說孟德你說的有道理,不過你還真是膽大包天呀!」曹操笑道:「居然想著養蛾賊自重!」

  「我只不過實話實說罷了,這屋子裡眼下就我們兩個人,我有必要說假話騙你,騙我自己嗎?」魏聰笑道:「再說了,大漢搞到今日的局面,最大的原因不就是天子繼位之後,就可以為所欲為,沒人能奈何他?人人都說宦官壞,但宦官說到底不過是為虎作倀罷了。若是有一件能制衡天子的,倒也未必是一件壞事!」

  曹操聽到這裡,臉色大變,一張黑臉已經現出慘白,他看了看左右無人,方才壓低聲音問道:「孟德的意思是用那大賢良師——」

  「沒錯,若是天子胡作非為,那請大賢良師坐上大漢天子之位也不是不可以,至少在我看來,他比先帝要靠譜多了,若是真的當初登基的是他,那百姓也好,士人也罷,日子都要好過的多!」

  「可你剛剛不是說沒有擁立大賢良師為帝的意思嗎?」曹操急道。

  「我的確沒有,但卻不能讓天子真的有恃無恐!」魏聰道:「就好比教養小孩,為人父者當然不想用荊杖責打自己兒女,但手中卻不能沒有荊杖,否則孩子就會胡作非為!」

  「你的意思是那大賢良師就是那荊杖?」曹操問道:「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是有幾分道理,但將天子比作兒女,不免有些無禮!」

  「意思差不多就好了!你可以把我的話轉告給袁紹,只要讓我當上交州刺史,護南海校尉,多則五年,少則兩年,我就能以長舟數十,走舸上百,載強弩鐵騎觀兵於淮上,以為諸位聲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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