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十分順利,即便有些流程出了點小差錯,對整體也沒什麼影響,而且賓客們也發現不了。
儀式所用時間並不長,全程大概就半個小時不到。
不過儀式結束,緊接著又開始上節目。
聽說節目都是李碧茹他們幾個鼓搗的,周彥之前也沒來看過,本來他以為大部份節目都是樂器演奏,畢竟這些都是他們所擅長的。
但是讓周彥沒想到的是,所有節目跟樂器演奏相關的也就那麼一兩個,其他都是各種語言類節目,台上台下互動節目。
方秀他們準備了很多禮物,基本上演出一個節目,就要往台下扔一次禮物。
這樣看來,少點樂器演奏也挺好的,畢竟這是婚禮現場,大家都還在吃著飯呢,真要給大家來一出交響樂,賓客們吃也不好,不吃也不好。
本來方秀跟鄒永邀請周彥上台說兩句,不過被周彥給拒絕了。
今天的主角是方秀跟鄒永,他還是不要上台喧賓奪主了。
但即便他不想喧賓奪主,晚宴開始之後依舊有很多人跑過來跟他敬酒。
來敬酒的這些人,大部分其實周彥都不認識,因為認識周彥的人,這種場合下大部分都不太會來打擾他。
周彥也是來者不拒,不管是誰來,都跟對方聊上兩句,酒就不喝了,都是端起杯子意思一下。
今天來的這些客人,都是新郎新娘的親朋好友,周彥肯定是要給他們面子的。
「你這業務也太繁忙了。」
剛走了一波敬酒的人,坐在周彥旁邊的余樺笑呵呵地說道。
方秀結婚,不僅餘樺來了,史鐵笙坐著輪椅也過來了。
余樺跟史鐵笙可以說是鋼琴少年樂團最忠實的樂迷了,平時只要沒事,他們倆就過來聽樂團的排練。
有一段時間,他們倆的排練到場次數比周彥還要多。
如果兩人隔了幾天沒來,樂團的成員們都要關心他們倆這幾天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
而且他們聽的多了,對樂團演奏的這些曲子已經非常熟了,有時候樂團來了新人,這倆人還能上去煞有介事地指點一二。
蹭了這麼多音樂聽,樂團的團長結婚,他們倆當然要過來湊熱鬧。
余樺老婆陳紅帶著余海果坐在旁邊,聽到余樺這話,陳紅笑道,「那是因為周老師人氣高,是不是沒人來給你敬酒,你心裡泛酸啊。」
被老婆揶揄了一句,余樺笑呵呵地說道,「你問周彥自己,是我羨慕他,還是他羨慕我。」
周彥笑著回應,「是我羨慕。」
他說的不是客套話,而是真的羨慕余樺。
余樺現在的狀態非常好,家庭美滿,財富自由,平時基本上沒什麼煩惱,有靈感了就創作,沒靈感就享受人生。
要是有什麼興趣愛好,也可以隨時去發展。
這些年,余樺痴迷過的東西還挺多的,有一段時間他痴迷汽車,每天就想著能夠開到各種各樣的經典車型。
他的這個愛好十分費錢,要讓他自己花錢去買車是不可能的,不過好在他有周彥這麼個好朋友,也算是坐過、開過不少車型了。他自己也買了一輛桑塔納,平時就載著史鐵笙到處跑。
也是因為余樺有了汽車,史鐵笙的生活範圍大了很多,有時候余樺會駕車帶著史鐵笙跑到比較遠的地方,當然,去的也都是些當天去當天就能回的地方。
還有一段時間,余樺沉迷釣魚,天天就琢磨著各種各樣的魚竿、魚餌,琢磨著各種各樣魚的習性。
為了讓自己不孤單,他還極力地勸說史鐵笙也跟他一起釣魚,每次去釣魚都把史鐵笙拉著。
只是每次史鐵笙跟著過去都沒有釣魚,而是坐在旁邊一邊抽菸一邊看書一邊陪他聊天。
不過嘛,這些東西他也就沉迷一段時間,然後就轉投了其他愛好。
只有聽音樂他堅持時間最長,經過這麼多年,他家裡已經攢了一套價值好幾萬的音響設備,連唱片的花費也有五位數了。
也就是他經常在周彥這裡順唱片回家,不然可能五位數都止不住。
他在周彥這裡蹭的唱片也好,跟音樂相關的小玩意也罷,都價值不菲,要是他自己花錢,他肯定捨不得。
有意思的是,余樺這個人買東西不捨得直接花錢,但是錢卻沒有少花。
比如之前他從周彥這裡順走了一張典藏版的富尼埃1976年在日內瓦聖伯尼菲斯教堂現場錄音的巴赫大提琴組曲BWV 1007,這張膠要一兩千塊錢,余樺自己肯定是捨不得花錢買的。
不過順走之後,為了補償周彥,他特意三不五時地就給周彥帶點唱片,都是周彥沒有的東西。
這些東西倒也不貴,都是些幾十上百塊錢的東西,但是架不住數量多,加起來的價格都要超過那張典藏版的黑膠了。
給自己花大錢余樺捨不得,不過給周彥一次一次地花點小錢他倒是一點不心疼。
他要是想開點,哪要從周彥這裡順走了唱片之後又想著補償周彥,完全可以直接拿那些錢去買唱片了。
當然,現在余樺的經濟實力允許他偶爾揮霍一下,這幾年他的版稅越來越多,甚至多到他已經開始瞧不上稿酬了。
也是因為家裡沒有經濟壓力,他老婆陳紅才能放任他平時花錢培養興趣愛好。他的這些愛好,也花不了太多錢。
況且看到余樺去發展其他愛好,總比天天找人打牌要強。
而周彥最羨慕余樺的是,他依然已經成為中國文壇的中流砥柱,但是走在大路上認識他的人依舊不多。
就像今天一樣,這麼多人來敬周彥酒,卻沒有人認出來余樺。
不容易被人認出來,就能避免很多麻煩。
周彥本來大眾知名度就高,現在又自己主演了自己的電影,他這張臉的知名度就更高了。
現在他走在路上,被人認出來的可能性比以前高太多了。
雖然周彥說的是真心話,但是陳紅倒也未必當真,畢竟周彥可是大家都羨慕的存在。
之後有一會兒都沒人來敬酒,余樺又問道,「去香江的事情,你決定了麼?」
「我肯定會去,畢竟我們樂團也是有任務的。」
「你要去,那我也去。」余樺笑了笑,又看向史鐵笙,「鐵笙,跟我們一起去香江看看吧。」
要是以前,史鐵笙大概會沉默不語,因為他知道自己出遠門就是拖累人的存在,能不出去就不出去。
但是現在跟余樺他們天天跑來跑去的,漸漸地,他已經習慣了出門。
史鐵笙推了推眼鏡,「我確實想去香江看看,不過到時候你可能要辛苦一些。」
「沒事,我們團人多,到時候大家都能幫把手。」余樺笑道。
周彥則說道,「你跟我們樂團一起過去吧,我們自己包了架飛機,跟我們比較方便。」
現在鋼琴少年樂團出行,基本上都是自己包一架飛機,這樣不僅舒服還能省不少事情。
如果不包機,單是他們的樂器就要添很多麻煩。
包機的情況下,史鐵笙跟他一起是非常明智的選擇,到時候史鐵笙直接跟周彥一起去前面就行了,不用在後面擠在小座位裡面。
史鐵笙也知道跟著周彥比較省事,便笑道,「那我就不客氣了。」
旁邊余樺挑著眉毛說,「你們那架飛機,總不能缺我這一個位置吧?」
周彥上下看了看余樺,「我是樂團負責人,跟著樂團一起走,合情合理吧?鐵笙情況特殊,跟我們一起走,人家也可以理解。你嘛,要是跟我們一起走,回頭作協的那些人要說你搞特殊。」
余樺笑盈盈地說,「我倒也不怕別人說我搞特殊。」
「他更怕自己搞不了特殊。」史鐵笙笑呵呵地說道。
「不要瞎說。」余樺義正詞嚴,隨後又笑了起來,「鐵凝打電話跟我說,這次去香江做文化交流,可不是公費旅遊,讓我們都要認真一些,要為兩邊文化交流做出自己的貢獻來。」
「你怎麼跟她說的?」周彥笑著問道。
「我當然一口答應,後來我還跟她說,我們這些作家,社會影響力不足,不如跟你們樂團做一做聯動,比如讓我們集體去聽你們的音樂會。」
「她怎麼說的?」
余樺撇嘴,「她是一口拒絕。」
周彥笑了笑,「她不拒絕才有鬼,說了不是讓你們去旅遊的,你倒好,還想去聽音樂會。」
「時間也不衝突。」
時間確實不衝突,不然的話,周彥也沒有辦法參加作協那邊的活動。
只不過這種建議鐵凝肯定不能採納,不然回頭被報導出去,影響不是很好。
「這次我們去香江做文學交流,那邊有哪些人出席?」周彥好奇問道。
余樺想了想,說,「我就聽說,劉以鬯和馮偉才會到場,其他人我就不知道了。」
「馮偉才是誰?」
余樺說的這兩個名字,周彥只知道劉以鬯。
劉以鬯出生於上滬,早年在渝都、上滬等地活動,後來解放前去了香江,擔任過《香江文學》的主編,被譽為香江文學教父。
周彥對劉以鬯了解其實並不多,只是之前度過他幾篇小說。
劉以鬯的作品具備一定的實驗性跟創新性,喜歡嘗試多種多樣的表現手法。
作家喜歡嘗試創新是好事情,但是沒有自己的風格是大忌。
劉以鬯就是這樣的情況,人們聊起他,就只記得他喜歡嘗試各種各樣的風格,但是要說他自己的獨特風格,卻又說不上來。
而且要說劉以鬯的代表作,公認的應該是他的長篇小說《酒徒》。
這部《酒徒》被認為是中國第一部意識流長篇小說,但是將它作為一部意識流小說來看,卻又不是十分出彩。
周彥讀過這部小說,看前面的時候,甚至有種在看劉以鬯自傳的感覺。
酒徒是一個職業作家,生活經歷豐富,文學素養很高。
他辦過報,辦過出版社,到了香江之後,開始創作實驗小說,主張文學要創新。
這個設定,看起來跟劉以鬯的個人經歷一般無二。
書中的酒徒雖然理想很豐滿,但是香江文藝受制於功利價值觀念,嚴肅文學難以生存。
因此,酒徒不得不為了生存改寫武俠小說,但是因為怪異的武功寫的不夠,丟了地盤,轉而改寫黃色小說。
……
不管怎麼說,劉以鬯在香江文學的地位是十分高的。
但是,話又說回來了,正如《酒徒》中所寫那樣,在香江嚴肅文學沒有生存的環境,所以根本沒有幾個值得一提的作家。
不僅僅沒有作家,在香江也沒多少人讀嚴肅文學。
從很久之前開始,香江的閱讀市場就被武俠、玄幻等題材占據,後來就連武俠、玄幻之類的題材都難以生存,很多武俠小說裡面都要加點帶顏色的東西。
《酒徒》寫出來,就是為了抨擊香江文藝界的這些現象。
但是說實話,《酒徒》雖然諷刺抨擊了這些現象,真正讀過這篇小說的人很少。
如果沒有幾個人讀過這篇小說,那抨擊是不是就失去意義了呢?
余樺笑著回答周彥,「馮偉才是香江知名的文學評論家,他跟內地聯繫緊密,我跟他之前也見過一面。十幾年前他就來過燕京,訪問沈從文,並在《香江文學》上發表了《訪沈從文談邊城》。」
史鐵笙跟著點頭,「嗯,這篇文章我也看過,因為這是史鐵笙晚年難得的一次回顧《邊城》這部代表作。」
周彥記得,沈從文是88年去世的,那時候周彥正在準備大一下學期的學期作品,某一天忽然看到報紙上登了沈從文去世的消息。
馮偉才應該也是88年前面幾年來的燕京。
余樺笑道,「其實我也不介意跟香江的那些武俠、玄幻小說的作者們交流交流,有些小說我也愛看。」
周彥也笑了,「你倒是願意交流,問題是,人家願意跟你交流麼?」
通俗小說跟嚴肅小說是完全的兩個體系,就算是他們彼此沒有瞧不上彼此,但是坐在一起交流還是有些問題。
再者說了,余樺或許能夠瞧得上武俠小說作者們,但是其他嚴肅作家們就未必能夠瞧得上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