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揮動著憤怒的雙翼!
在踏足尖刺山頂的瞬間,白識的視線便被那滾燙花海中休憩的龐大巨獸給吸引了。
那身軀宛如是山巒一般巨大而厚重,存在著令人無法忽視的質量。
漆黑的鱗甲上流淌著熔漿般的赤紅紋路,仿佛地心深處的怒火在都他身軀中奔涌。
然而這樣的一副恐怖身軀,卻遍布著各種大小傷勢。
飛龍不同於古龍,僅有一對翼翅。
而貝勒的雙翼更是在過去的那場戰鬥之中被全部折斷。
在殘破翼膜的覆蓋之下,粗大森白的骨骼刺出半截,沾著腥臭的血漬。
貝勒的左後腿也被撕下一半,只剩下大腿的部分。
而在那遍布傷痕的身軀上,最令白識驚異的是貝勒肩部、背上的兩顆斷裂頭顱。
那兩顆深灰的岩石頭顱死死咬住貝勒,縱使是失去生機也沒有鬆開口。
而白識也早已經認出了這兩顆頭顱的來源,自然是『龍王』普拉頓桑克斯。
以這兩顆斷裂的頭顱為楔子,普拉頓桑克斯的時空之力凝固了貝勒的時間和生機,將他的上限鎖死在那場大戰結束後的狀態。
從此,貝勒的力量和傷勢再怎麼恢復,最多也就只能恢復到這個樣子。
和身軀強橫的飛龍之王貝勒不同,身為古龍龍王,普拉頓桑克斯不光肉身強大,在超凡力量上更具優勢。
因此哪怕是在兩敗俱傷的大戰之後,他就算無法殺死貝勒,卻也仍有著力量去對這狂龍進行限制和流放。
哪怕是貝勒這生命力旺盛到離奇的怪胎,也無法突破這時空力量的封鎖,再也無法將傷勢復原。
倘若是全盛時期能和龍王對著幹的貝勒,他連普拉頓桑克斯都不放在眼中,這兩顆頭顱的封鎖自然不在話下。
然而貝勒現在這副殘軀根本就無法恢復到全盛,對此毫無辦法。
從那兩顆頭顱後被啃噬到崩裂的脖頸,便看得出貝勒對這龍王的頭顱厭惡之極,卻無能為力。
隨著貝勒被埃貢的怒吼驚醒,他終於抬起了那短粗而結實的脖頸,將頭顱轉向眾人。
四對尖角在貝勒的頭顱上延伸,但是那些巨角卻和飛龍、古龍都完全不同。
那根根巨角並不指向天空,而是扭曲狂亂的向下彎卷,最終依次環在貝勒的頭顱兩側。
像是堅實厚重的頭盔,又仿佛是他高傲的冠冕。
漆黑的頭顱之上,兩隻巨大的眼珠死死盯著白識。
猩紅的雙目沒有一絲雜色,赤裸裸的透出貝勒心中的暴虐與狂怒。
白識毫不畏懼的迎上貝勒的視線,注視著這位狂龍,眼中滿是驚喜。
雖然早有耳聞,但是沒有想到貝勒竟然如此的令他感到興奮。
飛龍之王?
不,貝勒是特殊的、獨一無二的。
既不是古龍,卻又與飛龍們差異巨大。
所謂的狂龍、所謂的暴君,就應該是這樣孤傲的才對。
——
貝勒已經沒有了耐心,整座尖刺山都在他甦醒的那一刻開始沸騰。
瀰漫著狂怒氣息的雷雲呼嘯著,將他心中的暴虐盡情釋放而出。
貝勒仰天咆哮,橙紅的電光隨之轟然墜落在尖刺山頂,宣告著他將再一次捍衛自己的冠冕。
但是面對貝勒這無可阻擋的狂龍,過去將其視為強敵的眾人卻都沒有動作,只是默默的等待著什麼。
因為他那不屈的意志,白識向埃貢許諾了,由他來開啟這場廝殺。
所有人都看向了埃貢,等待著他射出那代表狩獵開始的一箭。
埃貢舉起了大弓,將遍布尖銳碎石的巨箭搭在了其上,漸漸向貝勒拉滿了弓弦。
埃貢看著被龍熱花花海簇擁著的貝勒,縱使對方已經纏繞雷霆向著自己逼近,心中卻再也找不出先前的恐懼。
兩度慘敗後的創傷,反而成為了又一次支撐他站起來的信念。
看著近在咫尺的貝勒,埃貢發出了震天的怒吼,甚至有些壓過對方的咆哮。
「貝勒!我恐懼的化身啊!」
「告訴你,我還活著!」
「我正如此鮮明熱烈的活著!」
「而你,這一次便將成為倉皇逃竄的獵物!」
埃貢在弓弦上震顫的手指忽的放開,碎石巨箭的鋒刃割裂空氣,發出刺耳的尖嘯。
在巨箭射出的那一瞬間,埃貢眼中看見的卻不是貝勒,而是自己蒼老的倒影。
他生於黃金樹尚未萌芽的亂世,沒有任何的親人,孤獨卑賤的在名為『人生』的泥潭中摸爬滾打。
為了生存,在骯髒血腥的戰場中穿梭,依靠那些英勇戰士們的遺物苟活,毫無尊嚴可言。
那並非是生活,僅僅是生存而已。
但是過去的拾荒者,此刻已經變成了戰士。
他不再為了食物、生存而戰,而是為了信仰而戰。
當埃貢踏上龍饗道路的那一刻起,一切的道路,便都匯往了終點的狂龍。
此時此刻,便已經是埃貢最佳的舞台。
既然那位高貴的王者首肯,允許他在狩獵開始前獻上自己的獨舞。
那麼,他就必須把握這此生僅有的機會。
於是埃貢將過往所有的人生和信念,全部匯聚在這一箭上,向那宿敵發起了挑戰。
貝勒看著這渺小的龍饗戰士,見他再度不自量力的向自己挑戰,咆哮聲更加震天。
迎上那氣勢洶湧的巨箭,尖刺山頂的雷雲驟然坍縮,橙紅電光如瀑布傾瀉。
雷電轟鳴,就連大地都為之顫抖。
與那粗壯的雷幕相比,埃貢的巨箭顯得渺小無比,就像是他於貝勒而言一般。
然而,那雷光卻在箭矢軌跡前被生生劈開。
箭鋒與雷霆相撞的剎那,爆發出震顫整座尖刺山的巨響。
箭身纏繞著埃貢半生的執念,化作一道灰白的流星,撕開貝勒周身上沸騰的雷漿。
狂龍的鱗甲在接觸瞬間便被崩裂,如脆弱的琉璃般迸濺,露出皮下猩紅的血肉。
貝勒的咆哮聲戛然而止,眼中第一次出現了其他的某種異樣神情。
這暴虐難耐的狂龍、這不可一世的暴君,此刻竟然失去了平衡!
在這沉重的一箭之下,貝勒斷腿單膝觸地,沉重的身軀砸碎了半片山崖。
他低頭看向沒入胸口的岩石箭杆,漆黑滾燙的血液順著碎石箭鏃滴落,一簇簇淌在滾燙的花海上灼出焦痕。
巨箭最終無法承載這力量,折斷在貝勒體內,殘存的箭頭卻如楔子般卡進龍骨。
箭矢貫穿的並非只是肉體,更是纏繞在埃貢與貝勒之間的宿命本身。
貝勒感受到了那一箭上寄宿的執念,以及對方將他視作宿敵的狂妄想法。
……這不起眼的渺小人類,竟然敢自顧自的將他視為宿敵?!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貝勒的最後一點理智徹底被狂怒給吞沒。
不能接受,他不能接受這樣的事情!
貝勒生而不凡,心臟之中鼓動著的不僅僅是鮮血,更是古龍們不曾擁有的不滅的憤怒。
貝勒,是天生的王者。
但是這交界地上卻並沒有留給他的席位。
他因而憤怒、因而振翅。
因而,他最終向那高天之上的古龍之王發起了反叛。
但是過去和古龍之王戰至破碎的暴君,現在卻被渺小的人類視為宿敵!
貝勒的肌肉如火山復甦般隆起,將那斷箭一寸寸擠出,絲毫不顧其上的碎石再度切割血肉。
他竟用利齒咬住浮現的斷箭,將貫穿身軀的兇器甩出,骨骼與金屬摩擦的聲響令人牙酸。
傷口處噴涌的已非鮮血——那是被壓抑千年的狂怒,化作赤色雷火從創口噴薄而出,將整座尖刺山映成地獄般的絳紫色。
就連貝勒的身軀,都因為徹底迸發的狂怒而顫抖著。
隨著貝勒再度抬起頭來,他折斷的翼骨卻在此刻迸發出刺目的猩紅電光。
——那不再是雷霆,而是以憤怒為燃料的、撕裂宿命的雙翼虛影。
那橙黃的電光化作雙翼,在暴君背後如垂天巨幕般展開。
翼翅無法再揮舞,但是貝勒身為高傲的王者,又如何能夠容忍自己永遠匍匐在地上?
沒有辦法再次揮動翼翅,那麼就以狂怒作為翼翅!
揮動著憤怒的雙翼,貝勒再度翱翔在獨屬於自己的天空之中,俯衝著向埃貢撲去。
但是筋疲力盡的埃貢卻只是看著貝勒的沖襲,臉上都沒有一點驚慌,只是興奮的看著。
「哈哈,哈哈哈哈!」
「天殺的貝勒!你也有這一天!」
「你憤怒了,你被我激怒了!」
「被你所輕視的、所不放在眼中的渺小存在,被低賤人類傷到的感覺如何?!」
埃貢看著被雷霆裹挾,氣勢震盪整個尖刺山的貝勒,更加
「你那暴君的冠冕,註定會被人摘下的!」
「而你——這帶來恐懼的怪物,也必定被烙下深邃的恐懼!」
貝勒嘶吼著、咆哮著,已經全然聽不見埃貢話語的意義,心中只有將這低賤存在撕碎的想法。
森白斷裂的骨刺纏繞滿橙色的怒雷,被貝勒像劍一般悍然刺出。
隨著全速的俯衝,這骨刺的威力足以將埃貢的身軀粉碎數百遍都綽綽有餘。
然而一面厚重的隕鐵大盾卻擋在了貝勒的衝鋒路上。
頂著那若群山砸落般的沉重俯衝,舉著大盾的身影卻只是一路被推後,盾牌始終沒有被攻破。
漸漸的,貝勒的身軀也停滯了下來,骨刺牢牢抵在盾上。
白識已經戴上了頭盔,身穿整套獵龍盔甲,全副武裝。
經歷先前兩場大戰,獵龍盔甲早已布滿戰痕,卻在此刻更加顯得兇悍。
甚至隨著身軀和屬性的轉變,就連白識的身軀上都浮現出翻湧瀰漫的血氣,氣勢高漲。
所有人都清晰的知道,很顯然,埃貢的箭與咆哮已經發揮了應有的作用,讓這位高貴的存在熱血沸騰。
挪開了盾面,白識眼神熾熱的與貝勒對視著。
「你接下來的對手,是我。」
「這究竟會是場狩獵,還是王與王的對決呢?」
「希望你的狂怒能夠讓我滿意。」
貝勒看著這不把他放在眼裡的人類,左翼的骨刺橫掃而來,頓時便再度朝向那盾面揮去。
如果這人類認為自己的盾能擋下一切,那麼他就偏要正面將其擊碎!
施展暴虐,降下恐懼,所謂的狂龍與暴君就是這樣的存在!
貝勒的雙翼不斷的揮舞,骨刺接連轟擊在那獵龍大盾的盾面上,每一擊都沉重無比。
他那具沉重、殘缺的身軀,卻施展出與之不符的驚人極速。
白識的雙腳深陷進岩層,本就傷痕累累的盾牌在接連不斷的轟擊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裂紋如蛛網般自中心蔓延。
然而那漆黑的巨盾卻宛若不破之壁,在狂風暴雨般的轟擊下久久沒有碎裂,只是令白識的身軀不斷在山巔上犁出溝壑。
白識低笑,眼中燃起戰意。
哪怕是殘缺到這副模樣,肉體都這樣的強勁,讓他心中提起了十分的期待。
倘若是全盛時期,那貝勒會是多麼令人驚喜的對手。
「你的憤怒……僅此而已嗎?」
「還不夠吧,還可以更強的吧!」
貝勒的雙目驟然收縮,更加恐怖的力量逐漸從體內湧現。
隨著數千年前所未有的狂怒,就連那時空的封禁都被突破了些許,短暫迸發出全盛的一角火光。
龍喉深處積蓄的洶湧雷焰,在此刻噴薄而出,化作電光與焰火交錯纏繞的奔流。
被時空禁錮千年的暴君之怒,此刻如巨矛般貫穿天地!
尖刺山上雷雲被映上火光,地脈隨著這狂暴的力量沸騰,岩漿從地下肆意噴涌。
「轟——!!!」
獵龍大盾終於在這滅世一擊下徹底崩碎,崩飛的碎片如星火般四濺。
當盾牌破碎的瞬間,白識終於暢快的哈哈大笑。
白識感受著貝勒的力量與狂暴,情緒激昂到了極致。
白識右手的古鐵隕石大劍悍然揮舞,重重砍在了貝勒噴吐雷焰的頭顱上,一側的巨角瞬間斷裂過半。
貝勒的頭顱被擊向一側,洶湧狂暴的龍雷瞬間抹去了山巔的半側。
貝勒的傷口滴落熔岩般的血液,將大地灼出猩紅烙印,目光灼灼的死盯白識。
尖刺山的天空之中,作為白識力量延伸的風雷也逐漸捲起,對抗著漫天的怒雷。
白識雙手握住了巨劍的劍柄,主動衝鋒向了貝勒。
白識已經認定了——現在已經不再僅是狩獵,更是王與王的對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