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4章 可以開始了
拇指和食指輕輕捏著冰晶符咒，特雷茜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目光游移，仿佛捏住的是自己最珍貴的寶物。
她知道，只要手指稍微用力，靈性灌入其中，脆弱的符咒立即就會粉碎，而一條信息將會通過鏡中世界散播出去。
對她而言僅此而已。
這不會違反這座城市的律法，也不會被另一個房間中的伊蓮發現，甚至她都不需要這個時候做這件事，可以等到夜深人靜之時。
但是對伊蓮而言，這條信息很可能會決定她的生死。
「唉……我這輩子就毀在她身上了。」
特雷茜突然嘆了口氣，嘟噥了一句，將符咒小心翼翼地放回鏡面空間深處，搓了搓手指，感受著指尖殘留的冰冷溫度，一如她此時的心情。
但當這位心情複雜的「絕望」魔女準備離開時，靈性卻突然有所觸動，她受驚似的抬頭上望，發現一道身影自屋頂緩緩穿入，先是一條繁複華麗的長裙裙擺，然後是四個金色長髮被分別捏在兩隻手中的腦袋，最後是一位無頭女士的上半身。
靈界生物……非常強大……特雷茜迅速得出結論，卻對眼前發生的一切無法理解，因為自己身處「夢想之城」帕提斯，而這座城市的諸多律法中就有禁止靈界穿梭，禁止擅闖私人區域的規定。
面前這位不知該說是無頭還是四個頭的女士光是出現在這裡，就至少違反了三條律法！
而用不了多久，代表城市意志的暗金色飄帶就會憑空出現，把這位看著有些陰沉的女士綁走。
因此，特雷茜沒有做出過激舉動，而是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
「請問您是誰？」
無頭女子手中的四個腦袋睜開八隻血紅色的眼睛，緊緊盯著她，而後依次開口道：
「我看到……」「你準備……」「使用……」「那枚符咒……」
她看到了……特雷茜心頭一緊，表情不變地說道：
「您應該知道，這座城市不允許靈界生物隨意穿梭，更是禁止偷窺、擅闖私宅等行為。而且這裡是聖安吉莉卡教堂，是供奉那位主保天使的神聖場所……」
她話音未落，就見到四個腦袋紛紛露出了怪異的笑容，一股慌亂、驚懼的感覺如冰水般從頭到腳充斥了特雷茜全身。
「我知道……」「但我有……」「特別許可……」
其中三個腦袋說道，最後一個則張開嘴，伸出黏膜有些蒼白的舌頭，上面赫然有著一枚「劍盾交迭，天平居中」的金色印記。
特雷茜起初以為那是直接印在舌頭上的，但仔細看去才發現是一枚精緻的符咒，只是被那個沒說話的腦袋含在口中，而且代表律法意志的金色飄帶始終沒有出現，也從側面印證了對方的話語。
毫無疑問，這位強大的靈界生物要麼是這座城市的貴客，要麼是某位新晉的執法者。
意識到這點後，特雷茜就徹底放棄了抵抗，哪怕她能以序列4的力量戰勝這位能隨意穿梭靈界的強大生物，又能逃到哪去呢？駐守這座城市的執政官可是一位天使，大多數時候甚至還不止一位！
「這件事和伊蓮無關，你把我抓走，該怎麼懲罰就怎麼懲罰吧，」她自暴自棄地說道，拿出了那枚冰晶符咒遞給對方，「小心，一旦符咒損壞，我的母親，那位『白之聖女』卡特琳娜就會有所感知。」
無頭女士的其中一個腦袋一口吞下符咒，旋即開口道：
「律法……」「不會懲罰……」「沒有犯下……」「的過錯……」
「你們……」「約定的……」「內容是什麼……」
那個剛剛展示了「特別許可」的腦袋張了張口，發現自己已經沒什麼可說的了，有些惱怒地晃動了一下，把另一個搶了話的腦袋撞得歪向了一邊。
看著如同椰子樹頂端的果實般晃悠的腦袋們，特雷茜皺了皺眉，老實回答道：
「母親說，如果伊蓮·索倫嘗試晉升為『不老』魔女，就捏碎符咒，讓她知道，之後不需要做其他的事，安心待在這裡就能活命。
「她說，這也是在救伊蓮的命，但是……我不太相信她的話，這有可能影響到伊蓮……」
從安吉莉卡與伊蓮的對話中，特雷茜知道女性的魔女晉升序列3將會面臨某種危險，但一旦能平安度過，就有晉升天使的機會。
在伊蓮表露自己的決心後，她不願做這個破壞對方夢想的惡人。
至於「原初魔女」與安吉莉卡，與祂背後那些神靈的恩怨，特雷茜根本就不想參與。
讓她有些驚訝的是，得到自己的回答後，無頭的黑裙女士四個腦袋依次點了點頭，隨後隱入靈界，不見了蹤影。
她沒有把我抓走……特雷茜怔怔地看著對方離去的方向，片刻後全身失去力氣般癱坐在椅子上。
————
蕾妮特·緹尼科爾剛進入靈界，準備前往這座城市的中心，到市政廳去將剛才收繳的符咒交給那位看上去只是個少女，但比自己還年長的「平衡者」，就覺察到靈界的規則有所改變，自己穿行其中的速度大大減慢，如同進入了粘稠的液體之中。
祂已經重新容納了那份「古代邪物」的非凡特性，且找回了自己最重要的心臟，實力與生前相差無幾，哪怕是另一位天使也不可能在靈界穿梭這件事上對祂造成限制。
這座城市範圍內的靈界規則發生了變化……蕾妮特立即反應過來，離開了色彩斑斕、方向和距離關係混亂的靈界，落入一條林蔭街道之中。
在身影出現的瞬間，祂手中的四個腦袋就回到了脖子上，彼此交迭，讓這位強大的靈界生物成了一位金髮披肩，長相明艷，眼睛卻為血紅色的年輕女士。
祂有些不習慣地扯了扯拖到地上的黑裙，邁開雙腳，循著靈性的指引向前走去，很快來到兩條街道交錯的十字路口，站在了一張裝裱精美的告示前。
上面已經有了一行行用金色墨水書寫的古弗薩克文，蕾妮特注意到，下方還有一個個文字不斷浮現，就像有一支無形的筆正在不斷增添內容：
「女士們，先生們，我是這座城市的代理執政官。
「根據原執政官的安排，接下來由我制定、執行屬於這座城市的律法，直到我的任期結束。
「我將重申以下律令：
「第一條，『特倫索斯特黃銅書』是最珍貴的事物，任何生靈沒有得到允許都不能觸碰，違者死刑。
「第二條，尊貴的安吉爾·格蘭傑小姐隨時可以觸碰它。
「第三條……」
蕾妮特血紅色的眼眸迅速在一條條公布的律法上掃過，發現關於「靈界生物」相關的限制和之前並無不同，等於是把之前執行的那套律法複述了一遍。
按理來說擁有豁免的祂可以繼續在靈界之中自由穿梭，甚至能進入大部分私人區域而不遭受懲罰。
但蕾妮特很快發現了問題，這套律法在經過重申之後，頒布者和執行者已經由「夢想之城」本身的秩序之力變成了「特倫索斯特黃銅書」這個實體。
這就導致之前那位「平衡者」給祂的豁免權限不再有效，除非……
祂剛想到這一點，密密麻麻的法律條文中就出現了一條新的規則：
「由前任執政官豁免的執法者依然擁有與之前相同的權限。」
隨著這條規則被頒布，蕾妮特立即感覺自己與靈界之間的那種無形阻隔消失了。
奇怪，這麼做的意義是什麼呢……祂歪了歪脖子上有些沉重的腦袋，感覺一切並不簡單。
————
市政廳中，穿著似乎永遠也不變的樸素白裙，露出赤裸雙足的安妮·古斯塔夫坐在高高的椅子上，雙腿懸空晃動著。
她把玩著手中那枚剛剛由信使小姐送來的冰晶符咒，看向擺放在辦公桌上，不斷翻動著書頁形成新的法律條文的「特倫索斯特黃銅書」。
後者此時已經翻動到了最後幾頁，那薄薄的由黃銅製成的書頁上用水銀色的古弗薩克語書寫著和這座城市之前執行的律法幾乎一致的條文。
隨著文字出現的速度越來越慢，一部經過千年時間檢驗的、能干涉各個方面的嚴密律法逐漸成型。
在它身旁擺放著一盞呈金色的水壺樣油燈，燈芯從壺口伸出，正緩緩燃燒著。
在安妮目不轉睛的注視下，黃銅書終於翻到了倒數第二頁，謄抄完了所有的條文，並通過遍布整座城市的告示板進行了公布，擁有了實際效力。
隨後，這本書在油燈那粘稠如水的金色光芒照耀下重新翻回到前方，翻到了以灰黑色文字書寫的一條條規則的頁面。
「……當理智降低到原本20%，就會出現失控的徵兆……
「……這種鏡中人亦可通過服食魔藥晉升，但成功率只有本體的50%……
「……鏡中人與本體其一成功晉升，另一個也會同步相應的狀態，本體可以阻斷這種傳遞，但鏡中人不行……」
這些如同鋼鐵般印在黃銅書頁上的規則開始逐漸改變狀態，成為了水銀色。
發覺這一點後，安妮滿意地笑了笑，隨手捏碎了那枚繳獲自特雷茜的符咒。
「告訴安吉爾，可以開始了。」
她看向上方，不知對誰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