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暗巷殺機
2025-04-22 12:28:17
作者: 向上的竹子
「先生高義。」管事點了點頭,沒再堅持,「既然這樣,柳某就不打擾了。請柬和這點心意留在這裡,我們靜候先生方便的時候。」
他往後退了一步,示意手下把托盤放在門口地上,又抱了抱拳:「告辭。」
柳家的人轉身就走,腳步很輕,但整齊劃一,一看就是練過的。
徐小川還是不敢大意,一直等到腳步聲徹底消失在巷子深處,才慢慢把門關上,插好。
門外,又恢復了那種讓人心慌的寂靜。
但徐小川知道,這水面底下,已經起了漩渦。
柳家也摻和進來了,這事兒,越來越麻煩了。
他轉過身,看向林宇。
林宇正彎腰看著床上依舊昏迷不醒的軒轅清,臉上的神情藏在陰影里,看不真切。
空氣里,藥味還是那麼濃,只是現在,似乎又多了一點讓人不安的味道。
一夜煎熬。
屋子裡濃得化不開的藥味,混著鐵鏽般的血腥氣和牆角泛起的霉腐潮氣,幾乎凝成粘稠的膠質,糊在人的口鼻上,讓人喘不過氣。頭頂那隻苟延殘喘的燈泡,掙扎著閃爍了幾下,噗地一聲,徹底投入黑暗的懷抱。
死寂降臨。唯一的光源,來自角落那台老舊監護儀屏幕上跳動的幽綠波形,慘澹地映照出三張寫滿疲憊與戒備的臉。
木板上,軒轅清那張臉,原本是毫無生氣的、紙一樣的慘白,此刻正以一種緩慢卻不容置疑的速度,悄然褪去死灰色澤。一抹極其微弱的、屬於活人的淡粉色,像初春解凍的溪流下頑強掙扎的嫩草,艱難地在她冰冷的皮膚下透了出來。她胸口的起伏,不再是先前那種隨時會停止的、風中殘燭般的飄忽,變得雖然依舊輕緩,卻有了穩定而清晰的節律。監護儀上,那條幾乎被拉成一條絕望直線的心電曲線,此刻正固執地向上攀升,一下,又一下,勾勒出雖然低平、卻充滿韌性的波峰。
林宇指尖捻著,緩緩撤回刺入軒轅清心脈大穴的最後一根銀針。針尖上沾染的血珠,在監護儀幽綠的反光下,呈現出一種近乎黑色的暗紅。撤針的瞬間,他身體劇烈地晃動了一下,像是被瞬間抽空了骨頭裡的最後一絲氣力,眼前陡然一黑,膝蓋控制不住地發軟,整個人直直就要往下栽倒。
「林叔!」徐小川一直緊繃如弓弦的神經猛地一跳,幾乎是本能反應,一個箭步上前,手臂用力架住了林宇搖搖欲墜的身體。入手處,林宇的胳膊冷得像冰塊,隔著那層被腐蝕得破破爛爛的作戰服,他能清晰感覺到林宇手臂肌肉無法抑制的、細密的顫抖。透支,這是遠超極限的透支。
恰在此時,一絲清晨特有的、帶著濕冷水汽的微光,穿透窗戶上糊著的骯髒報紙縫隙,艱難地擠了進來。這縷微光,不偏不倚,正好落在軒轅清緊閉的眼瞼上。
她長而濃密的睫毛,像是沉睡了太久、不堪光線驚擾的蝶翼,極其輕微地顫動了幾下。
然後,在林宇和徐小川屏住的呼吸中,她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那雙眸子,初時一片混沌茫然,像是蒙著一層化不開的濃霧,空洞地望著頭頂剝落的、布滿霉斑的天花板。過了幾秒,也許是十幾秒,那層霧氣開始慢慢消散,瞳孔深處的光澤一點點凝聚,焦點艱難地移動,最終,定格在近在咫尺、寫滿關切與緊張的林宇和徐小川臉上。
幾乎是她視線聚焦的同一瞬間!
徐小川猛地倒抽一口涼氣,後背那個烙鐵燙出來的印記,毫無徵兆地,驟然滾燙起來!但這次,不同於之前那種針扎火燎的劇痛,而是一種溫和卻異常強烈的熱流,仿佛有暖泉注入,瞬間沿著脊椎奔涌擴散,傳遍四肢百骸,帶來一種奇異的酥麻感。與此同時,他揣在作戰服內袋裡,那個從趙康身上摸來、一直死寂無聲的微型晶片,也跟著發出一陣低沉的、幾不可聞的嗡鳴,晶片表面隔著幾層布料,竟泛起一層柔和的、如同月華般的白光,散發出明顯的、令人無法忽視的熱度!
更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木板上的軒轅清,似乎也清晰地感應到了這股突如其來的能量波動。她眉頭幾不可查地蹙緊,原本極度虛弱、幾乎無法動彈的身體,竟微微繃緊了一下。臉上露出一抹極其複雜的神色,混雜著初醒的茫然、突如其來的驚訝、無法理解的困惑,以及一種深藏在眼底的、近乎本能的抗拒。
她乾裂起皮的嘴唇翕動了幾下,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喉嚨乾澀得厲害,只能發出一點極其微弱、模糊不清的氣音,像小貓臨死前的嗚咽。
「謝…謝……」她的聲音,細若遊絲,斷斷續續,仿佛每一個音節都要耗盡她全身的力氣,「他…他們…還在…我…我身體裡…那個…YA…」
話音未落。
一陣急促到令人心臟驟停的手機鈴聲,如同黑夜中驟然划過的尖刀,蠻橫地撕裂了屋內短暫的、脆弱的平靜!
是胖子留下的那個一次性的加密電話!
徐小川被這突兀的鈴聲駭得渾身一激靈,手忙腳亂地從口袋裡掏出那個還在發燙的手機,手指哆嗦著按下了接聽鍵。
「林先生!快走!他媽的,快走!」電話那頭,胖子的聲音失真變形,語速快得像連珠炮,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驚惶與恐懼,「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瘋狗!裝備好得嚇死人!黑色的作戰服,武器看著就不是咱們這兒的玩意兒!正往你們那片兒摸過去!我的人剛看到,至少七八個!動作快得像鬼!他們…他們他媽的好像知道你們具體在哪兒!」
胖子的嘶吼還在耳邊迴蕩。
篤。
篤篤。
極其輕微,卻又無比清晰的敲擊聲,突兀地從外面那扇薄得像紙板一樣的木門上傳來。聲音很輕,很有節奏,不像是試探,更像是一種冰冷的、不帶任何感情的信號傳遞。
緊接著,是更加細微,卻更加密集的摩擦聲。像是某種金屬器械探針,在粗糙的牆壁上緩緩移動,尋找著結構弱點。
還有…鞋底踩在小巷堆積的碎石和垃圾上,發出的那種被刻意壓制到最低,卻依然無法完全消除的「沙沙」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