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檸笑了，「那您這位皇子殿下，可能就看不上我這個太醫之女了。」
陸景煜搖了搖頭。
「不，我肯定還是會非你不娶的。因為感情這種事情，並不會因為身份而改變。」
顧青檸想起來太后對自己多次試探關注，她臉上笑容緩緩地收了起來。
「景煜，你是這樣想，但不能保證別人也是這般想。」
「如果當年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陛下十分看重你，弄不好早早就立你做了太子。」
「我的身份，必然是配不上你。別說是太子妃了，就連太子側妃都不行。」
聽到她這樣說，陸景煜立刻握著她的手。
「青檸，我既然認定了你是我的妻，那麼你就是我唯一的妻。」
顧青檸：「可是，你的長輩們那邊……」
陸景煜：「他們做不了我的主。」
「我倘若連自己的主，都做不了，那這個皇子，我不做也罷！」
如果是別人說這話，可能會虛偽。
但顧青檸知道，哪怕不是皇子，陸景煜如今在明和帝心中的地位，都是極高的了。
他還年輕，日後肯定還會更進一步，未必不能位極人臣。
她輕輕地靠在了陸景煜懷中，輕聲道：
「嗯，我信你。」
我信你現在最在乎我，也不會將我貶妻為妾。
至於將來，只要你願意一直站在我這一邊。
不管會有多少其他人來，我都會竭盡全力地去應對。
因為只有夫妻合心，才能其利斷金。
兩日後，岑珏被納蘭珠兒扶著，緩緩地走進了醫館。
魏舒禾給岑珏看過傷口，她皺眉道：「岑大人，您這傷口是故意淋了水嗎？」
旁邊的納蘭珠兒頓時十分緊張。
岑珏：「沒有故意淋水，但是受傷後落水了，因為當時我們遇到了水匪。」
納蘭珠兒都要哭了。
竟然這麼危險啊！
魏舒禾：「你的傷口因為泡了水，可能有一些腐肉，得切掉後再縫合。」
「不然裡面的肉還是容易壞死。」
岑珏：「上次一個太醫來給我看過，他也是這樣說的，但卻說有危險。」
魏舒禾：「我有把握，讓你沒有生命危險。」
納蘭珠兒立刻道：「阿珏，就讓舒禾給你看病吧，她可厲害了。」
岑珏見到她這樣說，也就跟著點頭，「那就要勞煩魏大夫了。」
魏舒禾：「珠兒，你同我一起來，要準備一下待會要用的器具，讓岑大人先休息一會兒。」
納蘭珠兒點了點頭。
所有人都出去了，岑珏一個人躺靠在榻上，他看著屋頂的帷帳。
被風一吹，瓔珞也跟著陣陣搖擺。
不一會兒，有人邁步走進來，撿了一把椅子坐下。
岑珏見狀，立刻起身，「見過殿下！」
陸景煜擺擺手，「我是低調來的，就是不想讓別人發現，不用這些虛禮。」
「你也不用起來，別再撕裂了傷口。」
岑珏聽後不再起身，微微頷首。
「我沒想到，您竟然是陛下的兒子。」
陸景煜：「這件事我也沒想到。是當初查林家慘案的時候，結果卻查到了蘇譚欣他們做的事情。」
他說到這裡，就故意停頓了下來，沒有繼續說，給岑珏反應的時間。
果然，岑珏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道：
「殿下，如今那蘇譚欣等人已經伏法，這件事已經結束了吧？」
陸景煜：「雖然蘇譚欣等人伏法了，但還有一事不明白。」
「如果說當年蘇譚欣忌憚林家，那麼就應該在我剛出生的時候，就對林家動手。」
「為什麼偏偏要等十來年後才動手？」
岑珏半垂眼：「許是最開始，蘇譚欣他們並沒有把你放在眼裡，認為你不過是一個孩童。」
「可是十來年後，你年紀輕輕就開始鋒芒畢露，所以他們才擔心當年的事情會敗露？」
陸景煜：「如果你真要這樣說，那麼就是這樣吧。」
「你的仇，就永遠無法得報！」
他起身就要走。
岑珏的眸子猛然一縮，「等一下，殿下，你還知道些什麼？」
陸景煜：「從周嬤嬤那知道了一些，但並不多，所以我很想知道，你到底知道多少。」
「以及，你報仇的心，到底是否夠強烈。」
岑珏閉上眼，「強烈有什麼用？可他是王爺，還是你的叔叔！」
陸景煜：「你也知道，我剛認祖歸宗，所以跟這個叔叔，沒什麼感情。」
「而他是王爺，我還是皇子，甚至……以後可能是太子。」
岑珏睜開眼，「所以殿下是要提前掃清障礙？」
陸景煜：「你可以這麼理解，但最重要的是，我要替我夫人報仇。」
「她是林家的女兒，這件事你也知道了吧。」
「所以，現在你可以把當年九王妃跟林明安的事情，說出來了吧？」
岑珏是一個過于謹慎的人。
哪怕陸景煜把話都說到了這個地步，他還是沒有立刻回答。
陸景煜倒也有耐心，坐在那，一言不發。
過了好久好久，岑珏才輕聲道：
「長姐比我大許多歲數，她是嫡長女，經常護著我。」
「在一次宴會上，九王爺對她一見鍾情，可長姐並不想嫁給他。」
「可是，九王爺的權力壓人，還有趨炎附勢的岑家人，都讓她必須嫁。」
一回憶起那個時候，自己最敬愛的長姐，每日以淚洗面，岑珏就難受得不行。
可惜他當時太小了，只是一個什麼都做不了的孩童。
最後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長姐被逼迫嫁給了九王爺。
岑珏：「長姐心中本來是有愛慕的人。那人儒雅，溫和，善解人意，醫術了得。」
「只不過，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那人早早成了親，所以長姐只能夠把那份感情，壓在心底。」
「可是她在王府過得並不開心，她本就不喜歡九王爺，又了解了他是心狠手辣的人。」
「再然後，就是那次她有孕後，在宮中暈倒，是林御醫及時救了她。」
可誰想到，這次重逢，卻被九王爺發現了端倪。
竟然把他長姐當初寫的信，給翻了出來。
嫉妒發狂的九王爺，甚至認為長姐腹中的孩子，不是他的，而是那林明安的！
岑珏：「九王爺想要弄死林明安，所以就慫恿了蘇譚欣一伙人。」
「蘇譚欣本以為，只要殺了林老御醫就行了，但九王爺卻動了手腳，買通賊寇，變成了滅門慘案。」
「長姐得知這件事後，哪怕在病中，也同九王爺吵了一架。」
「兩人推搡間，那柄朱釵，扎進了我長姐的腹部……」
雖然陸景煜早就把真相，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但聽著這個過程，還是感覺十分慘烈。
不管是當初姜檀欣的私心，還是九王爺秦坤的自私成狂。
林家人都是太無辜了。
他們盡職盡責行醫，本本分分做人，誰想到卻惹到了這滔天大禍。
岑珏一臉痛苦。
「如果長姐還在，她肯定愧對林家人。所以，我就想著，替她報仇，替林家人報仇，這樣也可以告慰長姐在天之靈。」
「只不過，我太弱小了。」
他人微言輕，依舊如小時候那般無助，所以只能暫時蟄伏在九王爺身邊。
過了一會兒，外邊傳來腳步聲。
陸景煜又同岑珏囑咐了兩句，這才轉身從旁門出去了。
通過密道，進了另外一間偏房。
顧青檸已經坐在那裡等著。
她抬起頭，「如何，岑珏都說了嗎？」
陸景煜點點頭。
顧青檸有一些緊張不安，但還是問出了口，「那我父親當年，跟九王妃……」
陸景煜：「他們之間沒有任何瓜葛，也沒有任何越矩行為，一切都是秦坤嫉妒成狂。」
聽到他這樣說，顧青檸鬆了一口氣。
在她為數不多的記憶中，父親母親伉儷情深，錦瑟和鳴。
如果真的跟其他女人，有一些牽扯。
無形之中，會把她對父母這種美好的感情，給蒙塵了。
好在沒有。
陸景煜緩慢地把岑珏說過的話，講了一遍給顧青檸。
顧青檸聽得臉色愈發沉重。
她喃喃道：「雖然林家的禍事，也算是因九王妃而起，不過她也是一個可憐人。」
被自己夫君殺害的時候，她腹中的孩子，才幾個月。
陸景煜：「所以所有的罪孽，都應該算在秦坤頭上。」
「不過，之前林家那件事，他已經把自己摘得乾淨了。」
「而後來三皇子謀逆的事情，他又把自己給摘得乾淨了。」
許是留了一點馬腳，但那點東西，不足以定罪。
顧青檸立刻道：「之前不是說，九王爺的人在南疆那邊，試圖謀反嗎？」
陸景煜皺眉，「父皇把這件事給壓了下來，暫時不打算發作的樣子，而且，他之前還敲打過秦坤了。」
顧青檸：「陛下這是打算放過他了？」
陸景煜搖了搖頭，「不，憑藉我對陛下的了解，他好像是故意讓九王爺成了漏網之魚，以後留給我練手。」
顧青檸一時間，不知道如何評價明和帝了。
雖然他做父親不稱職。
但做一個國君，可謂心思縝密。
顧青檸擰眉道：「那麼，現在就拿九王爺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
他們林家的血海深仇，還有岑珏他姐姐的仇。
就都沒有辦法報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