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麼。
這是一個妖顏惑眾實則精神障礙的非正常人士。
要麼。
她說的都是真的。
前者or後者?
不論哪一個可能,好像都……此地不宜久留。
鄧總悄無聲息放下二郎腿,反正已經清心寡欲立地成佛,不用壓抑了,就在他要走人時候,又聽到——
「不過你也不需要著急,他不一定這麼快來。」
「為什麼?」
這個時候本來不應該再搭腔的鄧總還是脫口而出,即使管理著數百名主播,可潤物無聲間全然陷入了對方的節奏。
「因為我沒告訴他。」
藤原小姐妖嬈一笑,夾帶俏皮,「我想給他一個驚喜。」
鄧陽暉嘴角抖動,腦迴路根本跟不上,溜之大吉的心思愈發猛烈!
神經病沒人會惹。
而阿房宮的老闆,則惹不起。
干實體和幹線上是天差地別的兩碼事。
他可以藉助旗下的主播在網絡上呼風喚雨,但是到了線下,就得低調做人。
即使不知道阿房宮的背後老闆具體是誰,但在京都城支起這麼一個場子,用屁股想都知道肯定是黑白通吃手眼通天的大能,哪裡是他一個干直播公司的可以碰瓷的。
「不好意思,我突然想到公司還有點急事處理,打攪了。」
鄧陽暉利落起身,頭也不回,走之前,還不忘記拿走那張親手給出去的名片。
他只有兩個念頭。
希望對方真的只是一個精神病而已。
如果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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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他只能祈禱對方忘記名片上的內容。
「唉~」
眼見鄧總逃之夭夭,藤原小姐胳膊肘搭在桌面上,手背托著香腮,幽幽的嘆了口氣。
有趣的人,果然沒有那麼多。
而且。
是不是也太沒男士風度了。
也不把單買了再走。
其實不怪人家。
好歹是大型企業的高管,一頓酒錢肯定不在話下,只是不是誰都有那麼變態的定力,魂不守舍之下,誰還顧及得上買單這種細節。
重新恢復「單身」的藤原小姐雙目無神,捏著杯腿,無意識把玩著高腳杯。
嗯。
她開始想自己的男人了。
凡事最怕比較。
相比之下,又突出她男人的特別了。
要是她的男人,肯定不會汗流浹背六神無主,一定會不落下風的與她互侃。
藤原小姐想得痴了,直到剩下的幾支冰白不知不覺間全部喝完才回過神。
看來靠心有靈犀是等不到良人歸來了。
還沒有建立起這樣的心電感應。
現實又不是偶像劇。
沒有提前溝通,哪有那麼多不期而會,即使理當如此,但藤原小姐勾人的眼眸里還是泄露出幾分幽怨,而後一隻手搭著桌面,另一隻手喚來了服務員。
「把你們老闆叫來。」
「您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事,我酒喝完了。」
「您是要買單嗎?現金還是刷卡?」
形象氣質俱佳的男服務生顯然會錯了意,引來了對方的莫名其妙。
「買單?買什麼單?」
男服務生微微走神,不知道是淪陷於這位女客人的頂級妖嬈,還是頭一次經歷這般陣仗。
這是要。
在他們阿房宮喝霸王酒?
「您如果是我們的貴賓,記帳也可以。」
「我說,把你們的老闆叫來。」
藤原小姐保持耐心,繼續重複自己的要求。
「小姐,您還沒有買單。」
男服務生恪盡職守,再度提醒。
藤原小姐忽而一笑,顛倒眾生的風情,剎那間讓也算是見多了各色美女的服務生晃花了眼。
「難道說你們的老闆娘在這裡消費,也要付錢?」
「……」
男服務生意識到。
他攤上事了。
居然真的碰到想賴帳的了。
此時此刻。
阿房宮的大老闆在幹什麼?
他剛從某機要單位出來。
嗯。
的確在忙正事。
沒有辦法。
有得必有失。
既然會當凌絕頂,註定要犧牲一部分享受的時間。
城市停下了白天的忙碌,開啟了晚上的燈火酒綠,這是周而復始永不停歇的循環。
江老闆單手開著車,一隻胳膊搭在車窗上,手撐著頭,風吹進車內,帶來清涼,也挺愜意悠然。
五彩斑斕的霓虹渲染了夜色。
江老闆開著車隨和的融入車水馬龍之中,姿勢瀟灑帥氣,看不出半點的急躁與焦慮。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
勝不妄喜、敗不惶餒,胸有驚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將軍也。
難怪能把別人迷得五迷三道。
確實是有原因的。
多少男人擁有這種定力?
蘭佩之的行程安排,他沒權力指手畫腳,能做的,只有做好自己應該去做的事。
施茜茜那邊,他已經給了定心丸,讓其稍安勿躁,給出的理由,是他和曹公主進行了友好而深入的溝通,雙方充分交換了意見,且高度達成了共識。
他說是這麼說,至於施茜茜信不信,那就不關他的事了。
他需要的不是施茜茜的信任,而是需要時間。
既然和曹公主談崩了,那麼迂迴解決問題,總得有一個過程。
江老闆這幾天很忙,自從從九鼎集團無功而返後就沒閒下來過。
既然現實已經如此慘澹,心態更不能崩。
想想當年。
高考那麼恐怖的事,不都過來了。
況且。
又沒到真正的絕境。
李姝蕊不還在東海按兵不動嘛。
嗯。
這麼一想,就會輕鬆許多。
做人,要懂得在谷底開花,在海中望月。
手機傳來震動。
江辰看了眼中控顯示屏,發現是萬文亞的來電,搭在車窗上的左手放下,按方向盤上的通話鍵。
「江先生。」
「嗯。」
「今晚有一位女士,消費了九千多,卻拒絕結帳。」
萬文亞簡潔明了,平鋪直敘。
其實這種小事都解決不了,還要去麻煩上面的大老闆,他作為阿房宮的總經理,完全可以捲鋪蓋走人了。
他打來電話,只能說明,這個問題不僅僅只是表面上聽起來這麼簡單。
經濟形勢的大局當頭,別說吃霸王餐了,房子斷供的都比比都是,但是跑阿房宮來「蹭吃蹭喝」,著實稀奇。
「什麼原因。」
江辰略帶好奇的問。
畢竟就連虎痴那樣的主,在阿房宮也沒有賴帳的記錄,那次鬧事,也是找了一碗粉兩碗粉的藉口。
「她說。」
萬文亞的斷句很精髓,停頓了半秒,繼續後半句:「她是老闆娘。」
「……」
江辰心裡頓時「咯噔」一聲。
難不成。
屋漏偏逢連夜雨。
麻繩專挑細處斷?
李姝蕊真的來了?
都是和誰學的,怎麼一個個都玩起空降偷襲來了?
江辰眉頭不自覺緊促。
老闆娘不是藉口。有這麼一層身份,的確不需要買單。
智者百密一疏。
江老闆甚至都顧不上懷疑,本能的認定是李姝蕊「微服私訪」。
女友駕到,即便再心亂如麻也只能從長計議,他調整心緒,故作鎮靜。
「你把電話給她。」
「江先生稍等。」
大概半分鐘後。
手機完成交接。
那邊沒有第一時間開口,只有綿柔的呼吸聲伴隨著阿房宮的曲樂。
經濟再差,也永遠會有千金買醉的人。
人與人的悲歡不可能相通。
譬如此時的江老闆,明明電話那邊不似在人間,可他的情緒也沒能有半點提振,可面對電話,還是強顏歡笑,不把自己的負面狀態轉遞給他人。
「你怎麼來了?」
「不是江桑讓我來的嘛……」
漂進耳朵的嗓音猶如蠶絲,酥麻入骨,同時夾雜著盪人心魂的幽怨。
都顧不上分析內容,那頭標誌性的音色便瞬間讓江老闆瞳孔地震,手不自覺產生應激反應,車子差點開向綠化帶!
差點弄成冤假錯案了!
是啊。
李姝蕊靜如處子,待在東海任勞任怨,怎麼可能會搞偷襲!
江辰握緊方向盤,強大的心態霎時間竟然像是被人用頭髮絲鑽開了一個小孔。
他也是人。
不是神仙。
同樣需要宣洩。
看著擋風玻璃上莫名其妙搖擺的雨刷,江老闆音調驟然拔高。
「誰讓你來的?!」
阿房宮。
漂洋過海的藤原麗姬聽著電話里炸耳的吼叫,稍微將手機挪遠了些。
誰讓她來的?
剛才她不是就說了嘛。
聽到她的聲音,江桑實在是太激動,根本沒有注意聽她說了什麼啊。
「你回來了嗎?」
從幽怨魅惑又轉變為溫柔如水,各種風格來回切換無縫連接。
沒有再一驚一乍。
只有粗重的呼吸聲。
「你給我呆在那裡,不要動。」
「好呢。奴家哪裡都不去。」
奴、奴家?!
江辰關掉雨刷器,沉聲道:「把手機給萬文亞。」
「你們老闆找你。」
藤原小姐聽話的把手機遞還。
「江先生。」
萬文亞接過手機,面無表情,這才是合格的經理人,不該聽的話別聽,就算聽到了,也當沒聽見。
「看住她。不要讓她離開阿房宮半步。」
「明白。」
掛斷電話,江辰顧不得抽搐的眼角,剛才的輕鬆寫意去而不返,深踩油門。
「不用擔心,沒有人會怪你。畢竟是我才第一次來。」
藤原麗姬對杵在旁邊的阿房宮總經理道,意思是把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沒認出她不是員工的錯,是她自己來晚了。
多通情達理的老闆娘啊。
雖然被吼了一頓,但從藤原麗姬的笑容可以看出,她心底其實是挺開心的。
這裡的員工不認識老闆娘說明了什麼?
說明在她之前,還沒有「老闆娘」大駕光臨過啊。
凡事講究個先來後到。
既然她不小心搶了先,那麼就不怪她當仁不讓了。
至於日後會不會因此給某人增添什麼麻煩,譬如有人要爭「老闆娘」的稱號。
和她有什麼關係。
「以後記住就好了。」
她繼續加深印象。
對於老闆身邊的重要人物,作為下屬,肯定要記在心裡,對於這位頭一次見或者頭一位「老闆娘」,萬文亞肯定不會忘記。
江先生沒有否認。
足以說明問題了。
「江先生正在回來的路上,請您稍等。」
「嗯,沒事,再去拿幾支冰白過來。」
理直氣壯、頤指氣使。
儼然已經代入了老闆娘的身份。
萬文亞照辦,指示服務員去拿酒。
「別站著,坐。」
藤原麗姬很隨和,可人家怎麼可能以下犯上。
「不用,我站著就行。」
藤原麗姬瞥了他一眼,笑:「你在這裡幹了多久了?」
「在江先生接手阿房宮前,我就在這裡。」
「那不應該啊。既然跟了他這麼久,還這麼墨守成規?」
不怪人家鄧總驚愕。
她的中文水平著實是登峰造極。
萬文亞不答,保鏢一般靜立旁側。
藤原麗姬也沒趕他走,拿起新送上來的酒,「你們老闆是不是經常帶女人過來。」
對「老闆娘」,當然必須保持尊敬,但有些話,肯定還是不能亂說。
所以萬文亞一言不發。
「那就是有嘍?」
藤原麗姬慵懶的微微搖晃酒杯,「留下來過夜的有多少?」
這是在查崗啊。
別說這種級別了,就算一般的牛馬,肯定也敢背著老闆對老闆娘胡言亂語,萬文亞將沉默是金貫徹到底,演繹起了罰站的啞巴。
「咯咯……」
藤原麗姬嬌笑,「怕什麼,只是聊聊天而已。我保證。我絕對不會向你們老闆告密。」
這種話,傻子才會相信。
「您可以直接去問江先生。」
「唉~」
藤原麗姬嘆了口氣,抬腕低眉,抿了口甘甜的酒水,舉手投足,風情萬種。
「我要是直接問他,他會和我吵架的。我們好不容易見一次,我不想鬧得不開心,你能明白嗎?」
明白?
明白個嘚啊——
萬文亞表情紋絲不動,像焊了張面具,但內心恐怕是在期望某人能快點抵達了。
「算了。」
藤原麗姬咽下酒水,又悠悠嘆了口氣,眼波流轉,望著紙醉金迷的阿房宮,喃喃自語:「不為難你了。男人嘛,哪有不偷腥的。玩玩可以,只要不鬧出人命就好了。」
妥妥的正宮語境啊。
不知情的,恐怕還真容易被唬住。
見多識廣的萬文亞聽到她的自說自話,表情紋絲不變,可眼神還是不由自主微微跳動,然後不聲不響,外挪一步、再挪一步。
禍從口出。
但不說話不代表萬全。
有時候知道太多,同樣是一種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