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9章 劍之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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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個即將進宮面聖的車隊,尉遲真的車隊未免太過招搖。
前隊有三十人開路,後隊有十人護衛,在那十人中間還有一名和尚隨行,他手持金漆大禪杖,氣質不俗,而在前隊和後隊之間的,則是由仝允駕駛的馬車。
這輛馬車看似平平無奇,實則暗藏玄機。在馬車的窗戶以及車壁內部,尉遲真命工匠增加了甲盾,這使得整輛馬車重量陡增,然後最關鍵的自然是車內坐著的兩個男人。
尉遲真換上量身定做的正式官服,而非平常出勤外務時穿的衣服,現在他身無片甲,也無兵器傍身,每個上早朝的官員大都如此,雖說不一定能見得著皇帝,但萬一著裝不得體被人看見,難免會被說閒話。
另一個男人則是尋常江湖客打扮,他看上去並不打算在皇宮露面,一直在閉目養神,誰搭話也不理。
「白兄,這條路是太子殿下親自挑選的,你大可好好休息一番,我知道昨天夜裡大家都沒睡好。」尉遲真稍稍推開小窗往外瞄了一眼,這扇窗因為嵌上了甲盾的緣故變得很沉,稍微打開些便要使勁才能合上。
「尉遲兄,太子殿下果然掌控著大局,每一步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仝允附和道:「若是沒有提前做好準備,我們這麼多人走在路上,行跡馬上就會暴露。話說,帶這麼多人去,進得了皇宮嗎?」
「仝兄,你還是算少了一步。」尉遲真道:「按照太子殿下的估計,走到宮門前我們必定會遇見太平道眾的捨命阻撓,這些一起跟來的兄弟則是為了迎擊他們而準備。昨夜出去打探路況、清除太平道明哨暗哨的目的,是為了能讓我們儘快到達宮門前,要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也就是一定會遇見太平道眾的伏擊,與其躲過去,不如提前帶好充足的人馬?」仝允道:「不愧是太子殿下,從不做豪賭,這樣至少能保證我們這輛馬車能進皇宮。」
須臾,尉遲真再次推開身邊的窗戶,想確認馬車在具體什麼位置,口中感慨似的講道:「只可惜我這幫兄弟,不知能活下來幾個,他們願意跟著我是出於對我的信任,我該怎樣回報他們?」
方才一直一言不發的白鳳此時突然大喝一聲:「快關上窗戶!」
話音未落,一支響箭從遠處穿過窗間的小縫,擦傷了尉遲真的鼻樑,最後插在了車子的內壁上。
尉遲真後知後覺,正要合上「鐵窗戶」,豈料車頂突然「轟」的一聲悶響,緊接著,便有太平道眾俯身下來攔住尉遲真,不讓他關窗,然後便有太平道眾騎快馬接應,時刻準備跳進車內!
路面上,左右伏擊的太平道眾一涌而上,與車隊的人馬廝殺開來。
「駕!駕!」仝允反應過來時,已經有兩匹快馬糾纏上來。
馬車本身就笨重,再加上晉陽路況複雜,不可能駕馬跑得多快,仝允只能多挑有拐彎的小道,打算甩掉車頂上的人。
尉遲真這邊一直在與企圖進來的太平道眾糾纏,對方伸手抓他的衣服,他便抬臂反拉對方的手腕,你一來我一去,尉遲真還真把那廝從車頂上扯了下來,順利關上窗戶。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只見鱗次櫛比的居民房屋之上出現了多名太平道眾,他們奮不顧身撲上馬車車頂,只消成功一個人,馬車的速度就會減慢許多。
快馬加鞭的太平道眾從側面包抄,他們揮舞起絆馬索打算徹底逼停馬車,白鳳看準間隙,從自己這邊的窗戶魚躍而出,跳到了馬背上,順勢扭斷對方的脖子,然後又從馬背借力跳到車頂,揮劍將車頂的太平道眾全都打了下去。
「咻咻咻!」
一連三支利箭穿身而過,白鳳望向四周的屋頂,發現已然遍布太平道眾。
「他們怎麼可能知道我們在這裡!」仝允驚詫道。
尉遲真說:「一定是有內奸,要不我們撤吧?」
白鳳猶豫了一下,另一側騎快馬的太平道眾忽然將絆馬索甩到他的臉上,白鳳提劍的手臂自然而然地擋在面前,手腕被鐵鏈纏上。
「給我下來吧!」太平道眾驚喜地露出了醜惡的笑容。
白鳳登時舉劍跳往那廝的快馬,同時急速扭轉身軀,旋轉的方向恰好就是鐵鏈纏上的相反方向!如此一來,不僅解開了鐵鏈束縛,而且劍勢突然,原以為自己占盡優勢的狩獵者,眨眼間就變成了獵物。
劍尖螺旋著在那名太平道眾的額頭上開了個洞。
「不能撤!」白鳳騎上那匹快馬走在仝允之前:「我們之中沒有內奸,這一定是太平道之中司職占卜的『天樞子』所為,他『算』到了我們會出現在這裡。」
白鳳此話一出,周圍的太平道眾霎時停止了攻勢,他們保持著合圍,等待著誰人來到路面中央與車隊對峙。
「不愧是白鳳,你猜的不錯,這裡所有人都是老道安排的。」老邁得幾乎只剩下枯骨的道人盤腿坐在牛車上,眼睛看似根本沒有睜開,但他好像依舊能洞悉世間的一切:「回去吧,再不回去,你會後悔的。」
白鳳道:「怎麼,莫非是想說太平道眾正在前往城外想要剿滅教團,活捉慕容嫣?」
「白鳳,此行天師大人盡數派出太平道一眾高手,包括天璇子、天璣子都一起去了,你明明很清楚,失去慕容嫣,你等必敗!」天樞子陰沉地笑道:「即便如此,還是一意孤行?」
白鳳道:「事到如今,唯有信任彼此,唯有繼續前進才有可能勝利!」
天樞子仿佛料到什麼似的,命人排好槍盾陣列阻擋,隨後講道:「我打壞了數十個算籌,還是沒能得出第二個結局,無論是誰都無法阻止太平道,呵呵呵.」
白鳳卯足力氣踢向馬肚子,大吼道:「仝兄,跟著我!」
「你想要衝破盾陣?」仝允難以置信道:「回頭吧!我們還有路可以走。」
「駕!」白鳳沒聽進去這句話,徑直駕馬沖向太平道眾、沖向天樞子。仝允沒有辦法,只能跟在他背後:「可惡啊啊啊!」
每個人都屏住了呼吸,眼見長槍與駿馬越來越近。
「就是現在!」白鳳揮劍指向左邊,但見一條極窄細的小巷出現在眼前,入口看上去僅僅能夠讓一個人進出。仝允馬上會意!
「尉遲兄,跳下去!」仝允為馬車上的馬戴上眼罩,隨後棄馬躍向左側,尉遲真緊隨而至。
此時,白鳳也扭轉馬頭躲到另一邊。
坐牛車的天樞子千算萬算,怎麼也算不到白鳳居然敢棄車撞向自己,他頹然的冷笑著,死到臨頭了還在叫囂著:「白鳳、慕容嫣,你們一定會死無葬身之地!」
蠻牛掙脫繩索逃生,盾陣也被撞得四分五裂,可憐的馬兒與天樞子面對面撞在一起,儘管還在喘息,但已然渾身浴血。
作為一匹戰馬,它戰鬥到了最後一刻。
天樞子被撞得面骨粉碎,眼珠子都掉了出來,身體也是不成人形。太平道眾見狀,瘋了似的圍堵在小巷子前。
白鳳只能應付這一邊的太平道眾,而另一邊的巷子路口還在源源不斷地湧入太平道眾。
他們瘋了似的唾罵,想要咬碎仝允的骨頭、吃掉尉遲真的肉。如果說面目可憎有具體的形象,那他們,這些失去理智的太平道眾便是如此。
「尉遲兄,我們不會真的要死在這裡吧?」仝允驚悚道:「太窄了,我甚至沒辦法拔劍.」
「仝允,我發誓一定不會讓你死在這裡。」尉遲真說罷,正要屈膝亮出自己的脖子,打算作為人梯將仝允推上圍牆逃生:「來吧,我欠你的。」
「幹什麼,要這麼做的話,也應該是讓你逃!你還要和白兄一起進宮,沒有你,沒有你這個大理寺卿,我們所有計劃都是空想!」仝允言辭拒絕。
「仝允,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從前我因為你和白鳳來往甚多,產生過不少偏見和誤會,如今我知道了,原來我才是那個最愚蠢的人。」尉遲真還是保持著那個姿勢:「快點!」
「額」仝允糾結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讓我丟下朋友自己逃命?你不如現在就殺了我!」
未幾,第一個進巷子的太平道眾已經來到兩人跟前,他掏出匕首,想要捅向尉遲真:「去死吧!」
「尉遲兄!」仝允想要拔劍,但巷子實在太窄,於是便打算飛身過去撲倒尉遲真,這樣匕首還可能會捅在自己身上。
然而話音剛落,就有一根飛針插在了拿匕首的太平道眾心口上。
「是?!」尉遲真回頭一看,只見小巷正對著的屋檐之上,正站著一位熟悉的伊人。
「尉遲真,你們沿著河道一直往上遊走,那裡會有我們的人接應!」女子一身黑衣,躍下人群與太平道眾廝殺,與此同時的另一邊,也有相同著裝的人出現殺得這群太平道眾措手不及。
「是星河!還有相國梅麟的影衛!」尉遲真和仝允趕緊走出,對白鳳說道:「白兄,跟我來,這邊先不用管了!」
是時白鳳擊退了幾隊人馬,本以為也要葬身於此,說道:「幸好梅姑娘及時趕到!」
三人結伴沿河而行,一直走到最後一個涵洞,洞口旁邊有一個小門,簡陋又不起眼,門上有兩個已經生鏽的銅圈,相較於皇宮大門而言,這裡連後門都算不上。
只有剛來皇宮的小太監才會從這裡進出。
「你們可算是來了,早朝要是遲到,皇上要怪罪下來,誰也擔當不起。」
梅麟早已穿好錦袍在此坐候。